39、-39-_听牌记
太平小说网 > 听牌记 > 39、-39-
字体:      护眼 关灯

39、-39-

  ("听牌记");

  梁昭早说过,

  她架不住这人的颜、床品以及黄.腔。

  还有一点就是吻技。

  她的身高在女性中已算出挑,穿上高跟更甚,也还是矮他一个头。所以顾岐安要吻她,颀长的身段就得微倾下来,

  五官几乎埋住她视野。

  双手并用地捧住她脸颊,

  像呷酒喝到底部冰块,

  将她反复吞服与裹缠。一旦梁昭怯步要逃,

  他会束缚得更紧。

  她慢慢喘不过气来,耳根也红透了。

  地库阒静的氛围下,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逐渐放大到填满听觉。

  距离上一次卸下包袱、敞开心扉地接纳情.欲,梁昭感觉像跨度了半个世纪。

  结果次日清晨,

  她刷牙更认真细致了。就因为这个吻,她要扫除嘴里属于他的全部痕迹。

  新的工作周新的忙碌,生活再一地鸡毛生计也得继续。

  二人同时起床,

  同步站到盥洗台前挤牙膏。在镜子里相视一眼,各自睡眼惺忪、头发毛躁,

  形象全不修边幅。

  梁昭脑门上还箍着个洗脸发带,长发全拢到后面去,

  她嘟囔,“我发际线好像要完。”

  “脸转过来,我看看。”顾岐安把牙刷送进嘴,衔着,就侧首睇她。

  “我跟你说多少回了,

  挤牙膏要从根部往口子挤!”

  “还好,没秃。”

  二人鸡同鸭讲。开始刷了,他才认真理论,

  “你说的根部是哪门子根部?靠近口子的才叫根部。你家牙膏头重脚轻的设计?”

  “滚!”梁昭无语到挤开他,“我不跟你鬼扯。”

  被推到一个趔趄的人又稳稳站回,很儿戏地抬起手肘,撑在梁昭头顶。被她抡开就再放回去,如此往复,敌疲我扰。

  梁昭只好趁他接水乳化剃须膏之际,低头漱口也把水呸到他手上。

  “你确定要惹我?”某人并不恼,只是悠哉且暗黑地威胁,“既然你看起来不急,我们正好把昨晚未完的篇幅续写下去。”

  活祖宗能把那档子事说得如此正经风雅。大抵师承王小波:我想和你敦伟大友谊!

  梁昭自然是拒绝。她能泼他一盆冷水,就有今后的无数盆,她告诉顾岐安,“我才不是你的泄火工具。打一炮也从来治标不治本。虽然我知道,多数夫妻吵架了交合一下就能**。”

  “放屁,”顾岐安不无戾气地冷视她,也讲道理,“梁昭,男人泄火的途径比你想象得多。问题在于有人他才不是单纯想泄火。”

  “有人是谁?”

  汩完嘴的梁昭仰首来望他,无言对视几秒,空气里清新的薄荷香。忽而,刮胡子的人噗地喷泡沫在她脸上。

  “顾岐安!”

  “嗯,自问自答明知故问可还行。”

  平地起波澜的一个早晨,就这么被某人的小把戏套路过去了。

  梁昭今早有例会,还要和新甲方对接访谈,把理念与方案推介给对方。可想而知会有多忙。临走前她嘱咐陶妈今天不必烧饭了,二人都不回家吃。

  再问顾岐安,“我傍晚下班赶去医院可以嘛?”她始终没忘记的,丁教授的手术。

  “你最好是。”

  那头的人站在客厅中央,打完领带,双手端正落回裤兜里,阴阳怪气。

  梁昭瞬间被冒犯也被气到了。臭狗屎,你就站着罢!她捉起鞋柜上的手包和钥匙就走,动作一气呵成,倒也没错过这几天家里微末的变化:

  首先是玄关处挂了一张《快雪时晴帖》的临帖,看得出来,出自顾岐安手笔,

  “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

  再是电视墙边新裱了两幅董琬贞的《花鸟图》琴条仿画。很娟秀清爽的工笔,燕子衔泥,春归处。

  水培盒里的废花废水也处理掉了。只空空地摆着,好像刻意等人来添花进去。

  梁昭来不及发的火又柔软进千回百转里。开门的瞬间,对过老大爷正巧牵着他们家德牧要下楼,迎面三分笑,“回来啦?”

  “是的。”

  回来了。过日子就这样,比起黑黑白白是是非非,更多的是纠葛下去和一句“算了”。

  手术很成功。因为本身人脉加持的缘故,丁教授从确诊到治疗多多少少能沾些便利。主刀请的也是早就退下前线将养在家的副院长。

  老一辈看着顾二这代人长大;而副院长则是看着丁教授长大的。

  “可惜了。”下手术后他对顾二感慨,从前你母亲多英姿体面的人,现如今熬成这般苦相。不是因为这,他才不肯出山的,现在已经很难有人请得动副院长了。

  顾岐安递烟答谢,“回头您挑日子和地方,我正式做东答谢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前他不想多议家务事,又或者是在给丁教授留仅存的一点颜面。

  早八点开始的手术,快到中午顾父才姗姗来迟。还喝得酒气熏熏。来了什么也不提,只说生意上有要事耽搁了。

  母家那边派了丁教授的妹妹来做人情。小姨子是个厉害人物,当头就叉腰骂起姐夫,“嗯呐!你生意上有要事,合计老婆就不算要事了。这话你是用来敷衍我,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有本事,你跪到坟前一字不变地对我老娘说去!”顾岐安外婆是他十八那年去的。脑卒中,临走前一双眼睛直瞪瞪地硬是闭不上,见到大女儿了,才死气残喘地拽着她,说,

  “绮雯呐,我放心不下你呀……”方瞑目而去。

  顾父窘得一拂袖,“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敷衍?我每天那么多人事要应酬,桩桩件件,两头忙。以为都跟你们似的人还好好地就急着号丧了。”他内涵小姨子,平日里不殷勤,一听说姐姐快不好了跑得比谁都急,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白脸狼戴个眼镜都来充好人!”

  “苍了天了……你这不是空口白牙污蔑人嘛?!”

  “污没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可开交之际,顾岐安从诊室那边赶来,断喝一声,“吵什么吵?”许多年了,他不曾与父亲明晃晃开杠了,多是冷嘲热讽地奚落,但今朝属实难忍。就以下犯上地手指着父亲,“你要实在喝昏头了,去洗把脸,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把你一身熏天的臭气弄干净再回来!”

  一旁从早晨开始蹲守的老爷子原本架不住盹着了,这一闹,也被闹醒,扭头问秋妈,“吵什么呢这是?”

  二人悄默声依偎着,私下里,秋妈才敢拍拍他手背,“没事。你继续睡,有小二在你怕什么?”

  老爷子抿抿嘴,也是的,横梁塌了左右有小二顶着。

  等人尽散去,秋妈才低低念叨一句,“黄柏木作磐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啊……”

  这话还是顾岐安小时候教她的。秋妈是个粗人,目不识丁地,有一回,小二读书读到这句歇后语的前言,问她寓意什么后话,她也头一次听呢。

  岐安就去请教妈妈,丁教授说:

  这黄柏木被冠以“木中之王”,是上乘的木材;可是作药用时口感是很苦很苦的。个中苦楚也只有自己体味了。

  黄柏木如此,世间大多众生相亦如此。

  因为住院收了不少人情礼数,按习俗作兴,顾家得设宴给这些人还礼。也作去晦宴,送送瘟神。

  正巧赵先生的女儿弥月,两家交际圈又差不离,故而是日晚间,老爷子大开戏园子宴客,请众人一处吃酒。

  三面敞开的三层戏楼,从看楼到包间里里外外坐满了人。包厢里两张罗汉床,顾赵二人各自躺下的时候,赵聿生嫌这出暖场的评弹挑得不好,他张一眼戏考本子,扔去边上,冷嗤,“《灯下劝妻》,也就你们家干得出复辟这种封建糟粕的事。”

  顾岐安歪头点烟,一并乜他,“当着主家面嫌主家招待得不好,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别来?”

  赵聿生半真半假地打趣他,“那还不是全凭相相做主。她亲口嘱托的,从妊娠到分娩,在医院得了顾医生不少帮衬,这次说什么也要亲自酬谢你。还说,顾医生顾太太不嫌弃的话,让小囡认你们做义父义母。”

  顾某人就知道他有下文,不急着抢白,只揭开盏盖刮刮杯沿,正欲喝,便听他贱兮兮补刀,“女儿‘借’给你们,不急着还。你们尽力就行。这种事嘛,一看缘分,二看那什么的质量。”

  “去你大爷的!”

  二人玩笑起来也没个讲究,彼此都不吃心。倒是赵聿生先察觉异样,问顾,“话说回来,梁小姐呢?”这么重要的场合,快开席了她还没到。

  顾岐安只静静品茶,一时无话。

  台子上海青长衫的老先生正巧唱道:

  说贤妻呀,我有数言要将你劝,未晓贤妻你依不依。

  我劝你么时式鲜花休插戴,

  在家中何必换新衣……

  想你闲来休要在门前立,就是见人岂可笑微微?

  你是无心他有意。

  岂不要被人谈笑在背后批?

  想卑人偶在茶坊坐,见几个浮头在谈论你……

  唱词淹没进掌声,一直凝神听戏的人才像是回过神来,驴唇不对马嘴,也破天荒请教起赵聿生,“你和温小姐从前是上下属关系,又有隔代宿仇……”

  “赵太太。”赵纠正称谓。

  “抠字眼秀恩爱死得快啊!”顾岐安没好气,又回归正经,“这般想来,你们俩能修成正果也是不易。”

  赵聿生从茶杯口捞起余光睨他,“你想表达什么?”

  顾岐安不说,赵也自能理解,“你是想说,从来上下属关系就很难与婚恋关系共存,还是想说,只要相爱纵使上下属又何妨?反正爱能打破一切成规,是吧?”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余味留去心间自行咂摸。赵聿生知晓顾太太头婚的那些过节,也听得出来,顾岐安有意无意在类比他们。

  因为赵先生和太太的故事些微坎坷一点、骨感一点,就是另一对顾铮和梁昭了。两相对比,也更显前者的难得与不易。

  到此,赵聿生不厚道地揶揄,“看来这有人的头顶比基金行情还绿啊~”

  顾岐安身子懒懒偎上床几,挪动手机间,一翻一扣,看似漫不经心,却被赵某人一眼识破,“你有这个看手机等人打电话给你的功夫,别人要是真有心,八成都上本垒打了。回头再让你喜当爹……”

  话糙理不糙,但顾岐安不爱听,抄起烟缸就掷过去。

  赵聿生刚巧看见他腕上的表带,比起先前原配那个,换了个更宽些的,能遮住文身,“所以你自己为什么不先洗掉它?”

  人不能,至少不该严律人,宽律己。

  话音落下,彼此足足沉默半晌,顾岐安才斜眼瞧他。

  没看错的话,赵聿生竟在好友这一眼里瞧出些城府与算计,随即听他道,“如果我说我是故意的……”

  话没说完,厢门一开,顾丁遥耳报神般地来通风报信,

  “顾岐安!你快下去呢,你老婆坐一个男人的车子来的。”

  返岗这阵子,梁昭已然足够避嫌。她懂得人言可畏以及人微言轻的可怖性。

  好在miranda照顾她,事先与行政招呼过,将顾铮的办公室设在顶层,从地理位置上与梁昭隔开。

  只是扬汤止沸。时间一久,二人总难免在公务上碰头。

  这不,还没几日呢,因为对接的甲方是顾铮熟识的老客户,所以下午会面,得由他带领整个小组过去引见。全过程梁昭除开必要交流,未与他多言,但会面时间太长了,结束后她甚至来不及回公司取车子,家宴要紧,顾铮见状就打发司机送她一程。

  这就是全部过程。清清白白小葱拌豆腐。

  偏偏车子抵达戏园子门口的草坪,一人下一人留在车里,隔窗客套地话别,

  这番局面给有心者看去了,后者很难不多想。

  时下已经入夜。朗月之下,满园花木逢春复苏。

  夜风里还能听到呖呖莺啼。顾岐安等指间烟烧到底,一口深吸丢去地上,再三步并两步地走到车边,神清骨冷的眉眼,直接问候车里人,

  “来都来了,顾先生何不下来坐坐?”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tp33.cc。太平小说网手机版:https://m.tp33.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