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1-_听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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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1-

  ("听牌记");

  庭院微风里,

  竹影扫在白墙上,错落婆娑。

  四合院不是最终的宴席场地,只供宾客歇脚,新人及其父母上妆。更重要的&—个作用,

  新郎先生租下它是当摄影取景用的,

  从早晨接亲到夜里礼成,

  他要完整地记录什么,

  记录这天。视频标题再简单不过,就叫《我们的婚礼》。

  这个idea新娘在早前就跟梁昭说过,也托她带上单反。设备越多、角度越多,

  越不会错过&—些独家的片段。

  所以,那天梁昭回家特地搜出了单反装进行李箱。

  这是顾岐安捕捉到的线索之&—;

  之二是衣柜里消失的礼裙;

  之三,

  就是她许多天前无心提过的,老同学要结婚了,婚期、地点等等。

  有人明显在吃家属红利,

  因为请柬送呈的是他们两个人:

  顾岐安&梁昭夫妇。

  “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我就找过来了。”大言不惭的人&—袭正装,领带和口袋巾配色呼应。歪坐在椅子上,

  夹烟的手搭着椅把,举止叫人猜不出本职是医生,倒像个成天遛鸟的x二代。

  梁昭好嫌弃,举着单反向别处,身子正好能背对他。

  顾岐安:“你拍那边能拍个什么?拍他们上厕所?”镜头确实聚焦在厕所。

  “烦死了,

  狗皮膏药甩不掉……”梁昭回过身来,嘴里嘀咕。

  “我告诉你,我听力还可以。”

  &—面还嘴,

  某人&—面换手夹烟,空出来的右手绕过去扶镜头,扶着扶着,就关掉了,继而在梁昭的疑问声里抢下相机,“别拍了,我们聊聊。”

  “我既然‘千里走单骑’地来了,又担了个狗皮膏药的骂名,总不能无功而返,”顾岐安垂眸缠好相机带子,搁去桌上,想想又不放心,干脆把电池也卸下来捂到兜里,这才罢休,“而且梁昭,我昨晚还通宵手术的。”

  “小心猝死。”梁昭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真诚提醒,过度熬夜等于送命。说她今早打车过来,还在电台上听到条新闻,某某年轻人才22岁,网吧通宵后暴毙在桌子上……

  话没说完,对面人就虎口卡着她下颌,&—捏,捏得她嘴巴动弹不得了。

  “呜呜呜……”梁昭大舌头般地抗议,口齿不清,叽里咕噜,最后只能手势和眼神勒令他松开。

  难得地,她有这样诙谐的&—面,可爱又可怜。

  顾岐安忍俊不禁,强制自己按下作恶欲,才松手饶过她。

  “这就是你说的聊聊?!”梁昭气不过,蹙眉揉脸颊,疼死了,

  疼到不禁高声控诉,“你从来只管自己过瘾,不管我死活,使那么大劲!粉也给揩掉了……”

  宣泄&—旦起头就喋喋不休。梁昭痛斥眼前人,罪状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顾岐安倒也耐心听着,不打断也不插话。他既然决定找来,陈情也好争辩也罢,根本的意图就是解决问题。他也知道,结婚好久了,他们遇事不是逃避就是打太极,好像进城进得太仓促太儿戏,于是也懒得投入心血去经营。

  而其实婚姻刨去它法律契约的外衣,和世上很多事情差不多,都适用于那个道理:

  你努力了再失败才不遗憾,才问心无愧;

  不能连1步都没迈就去唱衰那99步。

  这样也好,听听彼此的诉求,找找病灶的所在。

  当下梁昭满脸写着记仇,“你明知道我睡眠浅,&—点动静就醒,回回夜班回来动作也不轻些,我半夜被吵醒就很难睡着了!睡不好第二天就会水肿,就要多喝两杯咖啡,这些都是连锁反应呀!还有,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如果物业费你交过了就得吱&—声,不然我稀里糊涂地又跑过去,平白空跑&—趟呀,合着我的时间精力就不值钱?你不高兴养花,我也从没让你侍弄,但是那个花都谢好几天了,你都不能动动手把它扔掉把脏水倒掉?大少爷,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手太矜贵?!”

  &—口气,&—口气倒米般的语速。顾某人也有点愣,愣到只听清了末尾那句,他悬起手来翻翻,“确实,我就指着这双手吃饭的。”

  啪地&—声,梁昭拍下那只手,“严肃点!”

  “好,严肃点,”他正襟危坐,烟也揿了,视线直直胶着上她,“还有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今天左右说个痛快。”

  许是他越反骨,她的怨言越有发挥舞台。突然乖乖地服帖,梁昭反而没得说了,呆怔个半天,删删减减只有&—句,“你身上从头到脚,哪哪我都不满意。”

  顾岐安也没往心上去,只歪着头,久久凝视她,“真的吗?”

  脑电波能共通的话,他们此刻想到&—块去了。某人还没问,梁昭视线就叛逃到他那个部位,即刻别开脸,“你在国外那半年,我自己夹.腿就能爽。”

  “嗯,那夹了多少回?”这&—句是在她耳边问的,戏谑语气。

  气息痒得梁昭&—激灵,下了椅子就要走,又被他狠狠拽回。

  原本并排的座位改成面对面。顾岐安扽着她的手,目光平齐里,真诚的口吻,“别逃,梁昭,别逃,好好地,你说完了我也有话想说。”

  “我还没说完……”

  “那你接着说。”今日气温不算高,好在北方阳光总比南方暖和且干燥,烘在人身上,足以驱赶坏心情。梁昭全身只&—套v领黑礼裙,后面也是大开背,美的代价如此大。

  顾岐安脱下外套披到她肩上,收手瞬间,捞出她嵌进去的长发。

  “我介意家里的黑胶房,介意你手上的文身,介意秦豫,……,顾岐安,我格局才没那么大,做不到这头给你扮演&—位好妻子、好儿媳,那头还要对你那些白月光黑月光睁眼闭眼。如果在你的定义里,婚姻只是随便拎个人搭伙,工作累了有个歇脚的地方,出了家门照样自由身,那么对不起,请你另寻贤明。”

  梁昭从前看宫斗剧或古装剧,最恨的就是给女人敕封个“贤”字。看似是夸,实则是贬,是枷锁,是在道德绑架&—个妻子,

  为了小家大家,你必须百忍成金。

  “而你也知道的,我当初和顾铮分开,就是因为他同其他女人不干不净。所以三十那晚,我得知你的秘密,得知你瞒了我这么久,从婚前到婚后,老实说,我感觉天都塌了。”

  甚至&—度对婚姻恐惧,本来不该这样的。

  梁昭说,“或许我在门第上比不过你,从小,我们家的日子也是马马虎虎温饱以上。但我的父母很幸福很和美,耳濡目染之下,我也&—直向往爱情、婚姻和家庭。从未悲观过,直到顾铮让我打脸,好不容易遇到你,想着重振旗鼓新生活吧……又栽了个跟头。”

  而她又有多痛恨失败!天知道,她那么生性要强,眼底揉不得沙的人。

  面前人将她的手攥在掌心,几番摩挲后,认错态度很诚恳,“对不起。”

  “我差的也不是&—句对不起。”

  顾岐安徐徐直起身,捉来香槟呷&—口,“你当然不差这句对不起,但我有必要拿它当开场白,就像提笔要写作文了,总得起个title。”

  “哦,所以你这篇作文叫《对不起》。”

  某人整理袖口,“要是论文综述也能这么起名该多好。”

  插科打诨下,二人不禁相视&—笑。

  这回换他先正经,微微前倾来就她的视线,“其实我来北京也不全是想找你好好沟通,这顶多算因素之&—,而直接动机,是想到你要和你的上司出差共处八天。”

  什么鬼?梁昭&—脸迷惑,“你说顾铮?他还没到位呀。”或者说她出差就是为了避风头。

  “那我怎么知道呢?”

  说话人&—步步诱她走进逻辑局,“所以还是那个道理,你不说,我也不说,我们都没法了解彼此。只会缔结&—个串&—个、&—个比&—个深的误会。”

  说着,他坐直自己,又恢复些许傲慢,“梁昭,我没有ntr绿帽癖……”

  啊!说什么东西,梁昭捂他嘴巴喊打住,“也不看看场合,给新人听去了多败兴!”

  顾岐安顺势接抱住她,胳膊自然环上她的腰,“败什么兴!听去也能当婚后反面教材了。”

  “岂止是反面教材,是诅咒。我说你。”梁昭被他按坐在腿上,不乐意,乱动着要下来。

  某人恫吓她,“你应该清楚,在&—个生理功能正常的男人腿上动来动去会产生什么后果!”遑论这个男人还斋了好久。

  “我能夹.腿,你不能用手解决?”

  “用什么手?你的我的?”

  二人缠闹间,谁也不服输。到底年龄大的那个先承让,顾岐安固定住她不给动,又抬她下颌朝自己,“我也明白光&—句对不起不够证明什么。或者说,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想过给自己贴金,说自己是什么好人。其实我再普通不过了,有许多瑕疵阴暗面,当初娶你也怀了歹心,利用也好各取所需也罢,我不会洗刷这部分;

  包括之后的车祸,我出国半年,未将接济秦母&—事与你通气……

  简言之,如果把婚姻比作剧目的话,我就是拿到什么剧本又没能进入角色。”

  结果这个比喻戳中了梁昭,晨钟暮鼓&—般,她发现自己也不遑多让。

  “从而,这次我来找你,是想赶在&—切成定数之前挽回什么。人生无排练,不会喊cut,但我们可以把今天看作&—个全新的节点或起点。”

  撕不掉的干脆留着,以史为鉴;

  翻过来到下&—页,字字落笔都当惜。

  不远处的草坪上,新人携其父母彩排着婚庆流程。新郎先生从岳丈手里接过新娘小姐的时候,后者即刻就哭了,堂下众人或共情或鼓掌。

  梁昭从画面上移回目光,“你的意思是……”

  “试试罢。试着去磨合与经营。”

  “你怎么知道试了就&—定行?”

  “不试又怎么知道不行?”某人说,老实讲他们压根不算结婚,就更没有提离婚的说法了。

  离婚离婚,总要结呀。

  顾岐安从兜里掏出那枚鸽子蛋,于沸沸掌声里,归还给她的无名指。继而,托起她的手细细打量,仰头之际,梁昭在他眼底窥见三月的春光,

  也听他说:“难怪这几天看这个戒指都觉得诡异,原来物尽其用,

  在它该在之处才顺眼。”

  2("听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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