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饵
沈期许想起刚刚在值班室那个医生说的话。
“小伙子，怎么看你有点脸熟？”
沈期许想：照片就挂在展览墙上，天天从这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不脸熟嘛。
之前听季成阳说肖衍是学医的她还有点不信，毕竟大的王牌专业就是医科，哪有人没事从热门的医学系转到无人问津的化学系啊？
沈期许抬头，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照片里的肖衍看上去很年轻，短而硬的黑发，脸型和现在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下颌骨的线条利落又分明。
明明就是他，可为什么刚刚仔细盯了那么久她还是没认出来呢？
沈期许站着原地思考了半天，明白了，大抵是因为照片里肖衍是微笑着的，眼角眉梢洋溢出的光彩和现在完全不同，这样的肖衍让沈期许想起一个词：天之骄子。
但现在的肖衍，似乎脸上的表情永远很寡淡，极偶尔的淡笑也是转瞬即逝。
手机振动，沈期许捞起来，是肖衍的号码。
“喂？”
肖衍说：“去哪了？”
沈期许：“片子拿到了？这么快？”
肖衍轻轻“嗯”了一声。
“我在五楼，马上下来，你等我一下。”
肖衍又轻轻“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沈期许往楼下走，走到半途中还是折返回去，用没有受伤的手艰难的举起手机把那张照片给拍下来了。
沈期许刚上四楼就看到了肖衍的背影，他本来就身高优越，站在人群中独树一帜，让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肖衍似有所感般的转过头，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他低声问：“看什么？”
沈期许：“以前不知道，其实你长的还挺帅的嘛。”
肖衍眼皮往上提了提，没什么情绪：“哦。”过了会，又淡淡的说：“那正好，再知道一件事。”
沈期许：“什么？”
肖衍叹口气：“你手断了。”
沈期许：“…………”
见她目瞪口呆，肖衍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拍一下对方肩膀，以示安慰，但考虑到她手真断了这件事，还是收回手，只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节哀。”
值班室里弥漫着一股火锅的香味，值班医生见两个人去而复返，很淡定的把用来煮火锅的饮水机重新架上，抹了抹嘴。
“片子拍好了？”他掏出了圆珠笔坐下了。
肖衍把拍的底片给他。
医生对着光看了两眼，然后放下，点点头，拔开笔帽在病例上唰唰写了一行字。
沈期许离的近，那几行字映入眼帘的一刹那她觉得字体很熟悉，想起了她和肖衍第一次见面时他写的欠条。
果然，做医生的基本素质就是都能写出一笔除圈内人之外别人不可能认得出来的字来。
值班医生把病例单丢给肖衍：“去楼下缴费住个院吧，这小姑娘手断了，要打石膏。”
沈期许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手断了，她把手举高：“不是……手断了不是应该很疼吗，你看我，活动自如啊……”
值班医生皱眉看着她。
沈期许不卑不亢的活动手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被当众质疑的值班医生并没有因此生气，他轻轻摇头，“我劝你还是少动为好，不然晚上有你疼的。”
“……”
值班医生掏出上衣口袋上别着的米奇表，对了一下，然后摆摆手：“行了，我要去巡房了，住院部十六楼，别走错啊。”
说完，将两人轰出了门。
十六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但是电梯却很难等，来来往往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两个人还是在队伍的末尾。
沈期许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距离她从车上掉下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不知道是等的烦躁还是刚刚在值班室表演自己没有断手动作太狠了，沈期许感觉自己的右手腕开始隐隐作痛，且越来越痛。
沈期许头顶冒汗的等了一会，有点受不住了，肖衍低头：“怎么了？”
沈期许咬牙，没说话。
肖衍蹲下来一点，看见她受伤的手腕明显比刚刚肿上很多。
“走吧，这电梯估计一时半会上不去。”
沈期许瞥他一眼：“啊？”
肖衍安静了一会，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半分钟后他在朝前面指了一下：“要是没记错，那边还有个内部电梯。”
内部电梯，顾名思义就是内部员工使用的，上去下来都需要密码。
肖衍拨出去一个电话，很快，电梯从十八楼下来，从里头走出来一个穿着绿色防护服的少年。
少年从头到脚都被包住，沈期许只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和卓拔的身高。
“刚接到你电话我还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少年拍了下肖衍的肩膀，语气明显激动，“好久不见肖师哥。”
肖衍寡淡的点了下头，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回拍了下对方的肩膀。
“这位是……”少年把脸转向沈期许，半晌反应过来，有点激动的摘了护目镜，“啊，是小嫂子是吧？”
“……”什么鬼的小嫂子？
沈期许摇头：“我不是。”
少年：“啊？”
肖衍看着他：“你不是说马上有个手术吗，还有闲功夫废话？”
少年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那什么，我这不是太意外了嘛。”
自从肖衍转去化学系，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找自己，刚刚他是一路飞奔下来的。
少年把头罩口罩都摘了，对着内部电梯的摄像头录了一下脸，又把头罩口罩给戴上了。
偌大个电梯里只站了三个人，宽敞之余带了一丝微微的尴尬。
少年站在沈期许对面，一楼到十六楼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少年就已经明着暗着打量了沈期许十几次，最后因为收到肖衍明显的眼神警告才有所收敛。
电梯到了，三个人下来，少年把抓在手机的护目镜带上说：“行了，就先送你们到这了，你们进去直接找陆医生就好。”
肖衍轻点了下头。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肖师哥，你是不是……手机换号码了？”肖衍看着他。
少年又开始挠头了：“唉，你知道的，还不是袁教授……”兜里手机震动了一下，少年看一下时间，匆匆的结束话题：“那个我还有个手术，这边先不说了，晚上我们细聊。”
说完冲着肖衍摆摆手，又对着沈期许摆了摆，“小嫂子，再见。”
小你个大头的嫂子啊，都说不是了！
不过看在他不远万里把她送上来的份上，沈期许还是客气的说：“谢谢，再见。”
住院手续办的很快，沈期许当晚就打上了石膏，但是她对自己右手骨折不仅右手上了石膏连左手也一块包上的行为不是很理解。
医生是五十多岁的女人，沈期许回忆了一下她好像姓陆，于是轻咳一声：“那个……陆医生？”
陆医生看着她。
“我只是右手断了。”她小心提醒。
陆医生点头，“左手腕也有错位。”
“……”
她怎么能这么惨？
陆医生把手套摘了，回头看着肖衍，“你是她男朋友是吧？”
肖衍看了一眼沈期许，沈期许无奈叹口气，每个人都问同样的问题，她都有点不想解释了。
肖衍收回视线，他也懒得再解释：“你说是就是。”
陆医生说：“伤经动骨一百天，这两个月你记得不要让你女朋友走动，就老老实实呆在床上恐防二次伤害。”
肖衍点头。
医生和护士都走了，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沈期许往旁边瞟了一眼，刚刚打石膏的时候手机被她放在了床头柜上。
屏幕是暗下去的，沈期许艰难的又把头扭回来，看着肖衍：“肖老板，帮个忙，几点了？”
肖衍站在床尾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回神，抬手看了一眼表，声音平淡：“九点一刻。”
都这么晚了，沈期许说：“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肖衍走过去，把她手机抓在手里，滑了两下，然后把频幕对准她：“密码。”
“就划个z。”
肖衍划了个，点开通讯录，呆了一下。通讯录里一长串的数字，竟然一个都没有备注名字。
他想起之前她说的那句过目不忘。
沈期许见他呆住了，问：“怎么了？”
“没事，”肖衍又在那长串号码上来回翻了两下，“打给谁？”
“166xxxxxxxx”沈期许直接报了一个号码。
肖衍拨过去，很快接通。
“呦，怎么有空给我电话？”那头有麻将被推翻的声音，一个男的对着电话说。
肖衍把手机举着贴在沈期许耳边。
沈期许说：“我手断了。”
周海洋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恭喜。”
沈期许叹口气：“没开玩笑，我手真断了。”
“……卧槽？”
沈期许想按脑袋，但是两只手都被石膏固定，无法完成这个动作，她只能接二连三的叹气：“我已经住院了，打电话就是让你明天帮我请个假。”
“……卧槽？”
沈期许说：“没事我挂了。”
“卧槽？”
沈期许：“……你有病吧。”
对面的麻将声歇了，周海洋似乎走到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不就请假嘛，行啊，不过你手断了现在在哪呢？去医院了吗？哪个医院啊？医生男的女的？有人陪同吗？”
“有，”沈期许抬头瞄了一眼肖衍，“有人陪同。”
那边很明显松了口气：“那就行，哪个医院啊？”
沈期许心有灵犀一般：“不用，你别过来了，太晚了。”
周海洋穿外套：“晚什么？反正我也没回家。”
沈期许：“不用，你要是真没事明天倒是可以过来一趟。”
周海洋穿外套的手顿了顿，套着一只胳膊半穿不穿着：“行啊。”
沈期许点头：“那先这样。”
电话挂了，沈期许摇了摇脑袋示意他可以拿走了，肖衍没动，低着头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沈期许咳嗽一声。
肖衍这才回神，把手机拿远了，但是没放回床头柜。
“怎么了？”沈期许见他有话要说。
刚刚虽然他听的不仔细，但电话那头是个很年轻的少年音，两个人又聊到请假，目测只是同班同学之类的，肖衍看着她：“不再给你爸妈回个电话？”
沈期许摇头：“不。”
肖衍轻皱了下眉头，眼神不解的意味明显。
她懒懒的往后一靠，表情很淡：“不用打，他们……”
她没再往下说，家里的事情她连周海洋都很少提，更别说算是半个陌生人的肖衍。
肖衍站了一会，忽然秒懂般的没有往下再问。
“对不起。”过了半秒，他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沈期许懵了下：“啊？”
“对不起，”肖衍说，“我不知道你父母已经……”他轻轻叹口气。
沈期许眼皮隐隐一跳，有股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升腾，还没等她来得及张嘴，肖衍的大掌已经伸过来，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两下。
“节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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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衍说：“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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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期许：“以前不知道，其实你长的还挺帅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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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期许：“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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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期许离的近，那几行字映入眼帘的一刹那她觉得字体很熟悉，想起了她和肖衍第一次见面时他写的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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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期许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手断了，她把手举高：“不是……手断了不是应该很疼吗，你看我，活动自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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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这电梯估计一时半会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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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肖师哥，你是不是……手机换号码了？”肖衍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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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你个大头的嫂子啊，都说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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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手续办的很快，沈期许当晚就打上了石膏，但是她对自己右手骨折不仅右手上了石膏连左手也一块包上的行为不是很理解。
医生是五十多岁的女人，沈期许回忆了一下她好像姓陆，于是轻咳一声：“那个……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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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右手断了。”她小心提醒。
陆医生点头，“左手腕也有错位。”
“……”
她怎么能这么惨？
陆医生把手套摘了，回头看着肖衍，“你是她男朋友是吧？”
肖衍看了一眼沈期许，沈期许无奈叹口气，每个人都问同样的问题，她都有点不想解释了。
肖衍收回视线，他也懒得再解释：“你说是就是。”
陆医生说：“伤经动骨一百天，这两个月你记得不要让你女朋友走动，就老老实实呆在床上恐防二次伤害。”
肖衍点头。
医生和护士都走了，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沈期许往旁边瞟了一眼，刚刚打石膏的时候手机被她放在了床头柜上。
屏幕是暗下去的，沈期许艰难的又把头扭回来，看着肖衍：“肖老板，帮个忙，几点了？”
肖衍站在床尾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回神，抬手看了一眼表，声音平淡：“九点一刻。”
都这么晚了，沈期许说：“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肖衍走过去，把她手机抓在手里，滑了两下，然后把频幕对准她：“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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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衍划了个，点开通讯录，呆了一下。通讯录里一长串的数字，竟然一个都没有备注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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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期许见他呆住了，问：“怎么了？”
“没事，”肖衍又在那长串号码上来回翻了两下，“打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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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怎么有空给我电话？”那头有麻将被推翻的声音，一个男的对着电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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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期许说：“我手断了。”
周海洋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恭喜。”
沈期许叹口气：“没开玩笑，我手真断了。”
“……卧槽？”
沈期许想按脑袋，但是两只手都被石膏固定，无法完成这个动作，她只能接二连三的叹气：“我已经住院了，打电话就是让你明天帮我请个假。”
“……卧槽？”
沈期许说：“没事我挂了。”
“卧槽？”
沈期许：“……你有病吧。”
对面的麻将声歇了，周海洋似乎走到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不就请假嘛，行啊，不过你手断了现在在哪呢？去医院了吗？哪个医院啊？医生男的女的？有人陪同吗？”
“有，”沈期许抬头瞄了一眼肖衍，“有人陪同。”
那边很明显松了口气：“那就行，哪个医院啊？”
沈期许心有灵犀一般：“不用，你别过来了，太晚了。”
周海洋穿外套：“晚什么？反正我也没回家。”
沈期许：“不用，你要是真没事明天倒是可以过来一趟。”
周海洋穿外套的手顿了顿，套着一只胳膊半穿不穿着：“行啊。”
沈期许点头：“那先这样。”
电话挂了，沈期许摇了摇脑袋示意他可以拿走了，肖衍没动，低着头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沈期许咳嗽一声。
肖衍这才回神，把手机拿远了，但是没放回床头柜。
“怎么了？”沈期许见他有话要说。
刚刚虽然他听的不仔细，但电话那头是个很年轻的少年音，两个人又聊到请假，目测只是同班同学之类的，肖衍看着她：“不再给你爸妈回个电话？”
沈期许摇头：“不。”
肖衍轻皱了下眉头，眼神不解的意味明显。
她懒懒的往后一靠，表情很淡：“不用打，他们……”
她没再往下说，家里的事情她连周海洋都很少提，更别说算是半个陌生人的肖衍。
肖衍站了一会，忽然秒懂般的没有往下再问。
“对不起。”过了半秒，他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沈期许懵了下：“啊？”
“对不起，”肖衍说，“我不知道你父母已经……”他轻轻叹口气。
沈期许眼皮隐隐一跳，有股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升腾，还没等她来得及张嘴，肖衍的大掌已经伸过来，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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