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女_16
职场欺凌的事情进展极快，几乎两三天就全被查出来了。郦晴看了看呈上来的报告，动作雷厉风行，把该追究的追了责，该降职的立刻降职了。
公司风气一肃，一时内再不敢私下说什么。
眼看事情要过去了，罗甘请那些明里暗里疏远自己的同事吃了一场饭。在饭桌上，他把这件自己曾经推波助澜的事情，做了一个完美的收尾。
“我敬大家一杯。”酒桌上弥漫尴尬的气氛，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笑容十分僵硬。并没有人回话。好像只有罗甘一个人的笑是真诚的。
“太好了，还好之前跟郦晴姐好好解释了。大家没有被误会，留在了公司，以后还能一起好好工作！”
这些话没有让他们脸色好转，有些人拿起酒杯挡住了脸上表情。罗甘突然站起来，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一声，吓得在场的人哆嗦一下连酒都撒到了裤子上。
“我知道，大家都是很好的人。这件事其实是我的错，突然空降到这个部门，我理解大家希望把我换走的心情……也很理解大家对郦晴姐的复杂感情。”
罗甘脸上微笑弧度不变，但现在的梨涡却不显得甜蜜了。他拿着酒杯，修长白皙的手指扣紧了杯身，信步走到一个面色发白的人面前，把酒递过去：“谢谢前辈对我的照顾，不管是背地里私议郦晴姐，还是给我安排不合理的工作量。”
酒杯被颤抖着接过去，罗甘立刻转身。“那次、那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脚踩空了，水才会……”那个“前辈”把酒一饮而尽，不甘心地解释。
但再没人听他说话了。罗甘已经坐下，双手交叉，眼睛晶亮地望着他们，像一个真正的小后辈一样提出建议：“这样吧。”
“因为你们实在蠢得让我看不过去眼了。所以这样吧，以后不要说郦晴的坏话了——关于她升到副总全是靠祁家之类的想法。还有，连带着排挤不赞同这种做法的我。”
“以后，再也不要有啦。”
“虽然很是能理解你们的心。以前性格很好、和自己关系不错的人，突然离自己越来越远，走的越来越高，会有很大的落差感和怨忿感。但我一点都不想你们给郦晴姐带来麻烦，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自顾自地说完了建议，最后表决也无人敢反抗，罗甘眯着亮晶晶的眼睛，满意地笑了起来。酒桌上除了酒，精致的菜样都没有动过。他们连连赔笑，额头沁出密汗，心里简直崩溃。
这场职场欺凌简直像个莫名其妙的笑话。
除了一开始的有意无意的忽视、轻蔑的看法，之后罗甘的反应完全没让他们讨到便宜。他好像从没有弱者的心态，上手很快，比公司老人还要熟悉制度流程，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容易跳坑的地方。
之后又自然地向公司前辈表达佩服、尊敬、服从，同时事情做的更是滴水不漏，一点可指摘的地方也没有。
慢慢的，大家也放松了警惕，甚至已经开始接受他了。随意起来，有些闲话碎语也不会专门避着他说了。
谁知道，就是这个初入社会的小白兔，给了他们猝不及防的一击，调查检讨套餐一热好，全员降职一条龙服务。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小白兔”的手段，以后就更不敢惹他了。
自那顿饭之后，罗甘可算是春风得意了。不仅所在部门的气氛恢复了，变得“和谐友好”；也有了联系郦晴的正式理由，还刷了一波柔弱可怜值。
而他一直心急等待的转机很快就来了。跟预想的差不多，郦晴和祁松枝吵架了，甚至比预期要好些，吵得很凶。
与其说是罗甘的真诚祈祷奏效了，倒不如说是郦晴开始加快剧情。她参考了很多案例，筛选了不少出轨前奏的表现，一一精准实施下来，小祁总怎么能不心态爆炸。
这几天回家，祁松枝本来就自尊自傲，一浮躁起来，更是敏感多疑。
晚上九点，郦晴刚回家，脱了高跟鞋，解了衣服就去浴室清洗，舒缓一天紧张工作的状态。祁松枝也不说话，心里闹别扭，在浴室外看着她的隐约的影子，眼睛漆黑地盯着，心里烦躁又不安。
她没回来前，小祁总在家里就看着床头的结婚照发怔，边看边抽了几根烟。呛得嘴里发苦，最后也抽完了。
“为什么突然对我冷淡了？我又没做错什么……”他低声自语，眼睫垂地很低，眼里黯淡无光。视线移到沙发上，他拿起郦晴脱下的衣服，手指抚摸着一寸一寸地检查，没发现什么暧昧痕迹。
是他多想了。小祁总松懈下来，深深埋进郦晴刚换下的衬衫，沮丧地喘了口气。
但很快，祁松枝在这件衣服上嗅到了陌生的香水味。一点生姜味儿的烟火气、但又有点像雪松的凛冽香味。耳边传来浴室哗哗的水声，他脸色缓缓沉下来，手背浮现出青筋，慢慢揉皱了手上柔软的衣服。
是谁？
那是里面的衬衫，很薄，也很透。香味在手臂和胸口处最浓烈，那是不能无意间碰到染上的。也不是郦晴身上独有的冷香，太浓了，并不像她身上淡淡的味道。
“我闻到你身上有另一种味道，就藏在衣服里，”祁松枝靠近刚从浴室出来的郦晴，在她雪腻的耳后嗅了一下，“我记得你的味道，是很轻很淡的，没有这么难闻。”
他的声音很哑，嘴里呼出点烟味，唇上干燥地起了皮。郦晴分神猜想，大概自己疏远他的这段时间，有点难捱吧。
但总归能熬过去的。
头发还没吹干，水珠淅沥地落在肩和锁骨上，郦晴拿起吹风机，对着镜子吹起头发，半点不慌：“最近有几个酒会，大概是交际时候不小心蹭上的。我累了，今天早点睡吧。”
话里全是不想交谈的意思，扑面而来的冷漠。
她怎么开始这样敷衍自己了？祁松枝抑制住想要发抖的感觉，深呼吸一次。他倚在郦晴肩上蹭了蹭，一只手搂住她纤细的腰，僵硬地撒娇：“我只是…有点吃醋了，干嘛去那么多酒会？身上都沾到别人的气味了，我会不开心的……”
“那就多买点糖吃，听自己喜欢的音乐，晚上早点睡不要胡思乱想。”
提出了空泛的建议后，郦晴关了吹风机，站起来。冷淡期间，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她摸了摸发尾，还有些湿漉漉的，但也懒得再吹，直接绑了起来。
祁松枝不是个会大吵大闹的人，但脾气也不小。他红着眼眶站起身，气不过地闯进浴室，把手上衣服摔在浴缸里，哗哗地放了一浴缸的水，各种清洁液一股脑全倒了进去，哼哧哼哧地用手搓洗起来。
一直洗到大半夜，他也咬着牙，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快被洗烂的衣服。
当晚系统就忍不住约谈了郦晴。结婚剧情后一有脖子以下的亲密画面，它就老被屏蔽，不知道小祁总吃起醋来就像在地上摔了好几通的可乐瓶。
滋滋作响，跟烧开的汽水快要爆炸了一个样子。系统一边啧啧称奇，一边郁闷起来，这个总裁怎么不顺着步骤来。
「咦？他怎么光闻味道，没注意到衣领上的口红，那还是我特意选的樱桃色呢！」
「…你觉得所谓的男大学生，他身为一名年轻男性，会买个樱桃色的口红，特意在我衣领上印个唇形？！还有，我里面衣服上的香水不是你喷上去的吗？」
深切感受到这个人工智能的智障程度，郦晴抽抽嘴角，狠狠地敲了下系统的头。
「那、那换成鸽血红呢？」系统都快忘了挨敲的滋味了，一敲就怂，「香水不是我喷的，这个我真的没想到嘛……不过可能是剧本的不可抗力，自然而然就这么发生了。那也不错呀！」
「什么不错？！麻烦你精准定位出轨对象，到底是不是罗甘？别让我找错了人，节外生枝。」如果这个都没办法做到的话，就给它申请个“废柴”的标签好了。
郦晴手指揉揉眉心，无情地想。
之后新婚夫妻吵得确实厉害，但不是一般的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冷战却也谈不上，只是说话的语气一个疏远冷淡，一个又满是火气。
在家祁松枝陷入疑神疑鬼的状态，到处都检查进行监控；在公司他也赌气和郦晴对着干，在业务上支持她的一反常态，反而处处挑刺质疑。但决策权和占比最多的股份都在郦晴手上，开会时大家也都习惯性支持她的决定。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在吵架。祁总还是头一次这样不留情面，连一贯冷淡的脸上也时常露出阴沉神色。
郦晴却一点也没受到影响，正常上班下班。她的心态毫无波澜，反而逐步适应着“离婚”前期的冷战生活。但时间一久，公司上层的人处处为难，郦副总的决策一般都十分合理有效，但最近祁总提出的一些另辟蹊径的做法也的确有独到之处。他们每次开会，少不了纠结一番。
有人忧愁，自然也有人欢喜了。比公司里的股东更担忧的，是时时刻刻都密切关注郦晴婚姻状况的柴栾柯。而这些天唯一高兴的，只有时不时发个消息，和郦晴保持固定联系的罗甘了。
等他们终于都按耐不住了，去找刚下班准备回家的郦晴时，难得就碰到了一起。
柴栾柯是先到的。他找不出太合理的借口，一走进去就深深地看着郦晴：“我是来交几份重要的报告的。…先放在这里。”
“好，我明天再看，你也早点下班回家吧。”郦晴平淡地笑了笑，冲他点点头。刚刚柴栾柯推门时带进来些冷风，看来外面比较冷，她拿起外套干脆穿上了。
刚想把压在外套下的长发拨出来，郦晴的手指就被轻柔地握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转身，耳边传来低沉温柔的声音：“我来。你看不见，会弄乱头发的。”
匆忙穿上的外套被轻轻提了提，衣领被细致小心地翻过来。柴栾柯在外面站了很久，进来了一会儿，手指还是冰凉的，但颤抖着呼出鼻息温热。每每拨出蚕丝般的柔软长发，不经意碰到她脖颈时，就有意闪躲退后了几分。
动作窸窸窣窣，在安静的环境里更听得出珍重的温柔。
这跟大学时，每次郦晴临场演讲，身上穿着漂亮正装，手上拿稿，不慌不乱地垂眼默背着。而别人眼中的柴学长理所当然地跟在郦晴身后，尽心地替她整理衣角的场景一模一样。
温水煮了十多年石头心，多多少少也会有点改变。郦晴没有离开原地，任他动作，是因为太习惯他给自己整理仪表了。
不过一两分钟的动作，柴栾柯最后抚了抚散在背上的卷发，才松了口气。他从背后侧看见郦晴清瘦的下颌，双颊都少了些肉，心疼地喃喃道：“都瘦了……”
“怎么会呢？”郦晴拢起耳边碎发，弯腰从抽屉里取出钥匙，诧异地转头看他。
日常办公，重复的流程。又不是天天去工地搬砖，最近也挑到家喜欢的餐厅，肚子也填的饱饱的，好端端的怎么会瘦？
“……”柴栾柯张嘴正欲说些什么，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晴姐，你在吗？有些事情我想跟你汇报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郦晴今天本想早点回家，现在也打消了念头。声音都不用仔细辨别，在办公室里面的两个人就能听出是谁了。
“罗甘，进来吧。”
车钥匙怕是一时用不上了，郦晴随手装进了口袋里，同时回答罗甘道。
站在门边的柴栾柯跨出几步，手压在门锁上一旋，替她开了门。“咔哒”一声，门外抱着文件罗甘听见开门声一抬头，脸上的甜笑瞬间沦为了皮笑肉不笑。
“…好巧啊，柴助理。你怎么也在这？”
※※※※※※※※※※※※※※※※※※※※
一首情歌响起，小祁总向作者发出死亡凝视。…好的，马上将香水有毒切换掉，新歌预告——失恋阵线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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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风气一肃，一时内再不敢私下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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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煮了十多年石头心，多多少少也会有点改变。郦晴没有离开原地，任他动作，是因为太习惯他给自己整理仪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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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钥匙怕是一时用不上了，郦晴随手装进了口袋里，同时回答罗甘道。
站在门边的柴栾柯跨出几步，手压在门锁上一旋，替她开了门。“咔哒”一声，门外抱着文件罗甘听见开门声一抬头，脸上的甜笑瞬间沦为了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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