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页_民国风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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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页

  温柔的声音在夏景生耳边响起,温暖从肩背慢慢包围过来。

  在过往的岁月里,人人都指责他的任性,却从来没有人像孙闻溪一样,告诉他一个母亲会为保护孩子而感到欣慰。

  “把手伸出来。”孙闻溪说。

  夏景生伸出手。

  孙闻溪将他的手掌展开,指尖轻轻拂过他手掌的生命线:“我娘是生病走的,她走的时候我还小,很多事情记不清了,唯有一件事我一直记着。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她这辈子最欣慰的事情,就是看我一天天长大,最遗憾的事情,是没办法再陪我成长,日后若是想她了,就看看手上的生命线,那是她留给我的礼物。”

  “对你娘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你的安危更重要,所以,她定然不会怪你的。”又端详着他的掌纹道,“你的掌纹好浅。”

  孙闻溪没有看见夏景生泛红的耳廓,更不知道指尖拂过掌心那微痒的触感,让夏景生心头一阵悸动。

  “都说夏大少爷精通相学,不若你替我看看手相?”说着,孙闻溪将手伸到夏景生面前。

  没来由地,夏景生的目光直直地往孙闻溪的感情线上看去。

  竟然是“一马平川”半点波折都没有。

  夏景生难以相信地抬眼,都说眼带桃花的男子容易惹来桃花劫,生性风流多情,明明孙闻溪也像是这一挂的,可他的感情线……

  孙闻溪见夏景生一直盯着他看,含笑道:“你这般瞧着我,我心慌。”

  他说的是真心话,夏景生那个眼神,的确看得他心念微动。夏景生却当他嘴上没把门:“时候不早了,走吧。”

  孙闻溪知道他心里挂着事儿,也收了调笑的心思,专心开车。

  不多时,山间墓园到了。

  夏夫人的墓在墓园的黄金位置,冢前立了石质墓碑,墓碑上嵌着夏夫人的照片。

  她浅浅地笑着,眉宇间有丝淡淡的愁绪,一看就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子。

  夏景生长相肖母,与夏夫人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娘,我来瞧您了,这位是我的……朋友。”夏景生对着照片中人轻声说。

  “伯母好,我叫孙闻溪,是景生的朋友。”这是第一次,孙闻溪如此亲昵地称呼夏景生。

  继而,夏景生在墓前与母亲叙话。

  孙闻溪自觉地走远了些,不知为何,他总有种被窥伺的感觉,倏地,他抬眼看向远处的灌木丛:“谁在那里,出来!”

  孙闻溪一声顿喝,灌木丛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一个人从草丛后站起身来,那人身上还挂着相机,直接冲着两人拍照。

  孙闻溪快步上前,挡住那人的去路,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孙少,我是《江城晚报》的记者。”那人笑嘻嘻地说。

  “你跟踪我们?”孙闻溪眼神如刀。

  “我这不也是想拿第一手资料嘛。”说着,那人眼神暧昧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

  夏景生很快发现了这边的状况,走了过来。

  那记者瞧准机会开口道:“夏大少,坊间传闻你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当年夏夫人殒身,就是你刑克六亲的结果,对此你怎么看?”

  夏景生一滞,长久以来梗在心头的大石被人一语道破。

  他还未答话,就听孙闻溪说:“无稽之谈!”

  记者见孙闻溪开了口,更是兴奋,忙从包里掏出纸笔,不依不饶道:“孙少何出此言?”

  “夏夫人的车祸是意外,景生身为独子,痛失至亲,你不多加体谅,反而深挖陈年的疮疤,是何居心!”说着,他拉住夏景生的手,“我们走。”

  夏景生的手很凉,面上无甚表情,唯有眼中偶尔闪过的波澜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他的命格的确是天煞孤星,这种命格虽不会对己身造成伤害,却会给周遭的人带去祸患。

  许多能人异士在出生时都带有异象,夏景生出生之时,天色上一刻还艳阳高照,他呱呱坠地时,却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算命先生说,这孩子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刑克六亲,拖累家业。

  夏功成一听,登时变了脸色,还是刚刚分娩的夏夫人拼命恳求,夏景生才得以留在夏家。

  只是从那以后,夏功成对他一向不甚待见,到了开蒙的年纪,也没给他安排老师。

  为了能后继有人,夏功成很快纳了一房姨太太,有了夏景瑞。

  幼年的夏景生,尚不能完全理解父亲的冷待,可他知道他与夏景瑞在夏功成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譬如夏景瑞犯了错,夏功成只会笑着调侃两句,而他犯了错,少不得要被骂“竖子不可教也。”又譬如夏功成对夏景瑞的功课十分上心,却从不过问他的学习。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如果夏夫人没有出事,夏景生或许能一直安生地当他的夏家大少爷。

  可他六岁那年,母亲出了车祸。

  他只记得,那日他偷溜出去玩,待到傍晚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家,却被堵在了大堂,夏功成板着一张脸,一句话不说,抄起家伙就往他身上砸。

  小小年纪的夏景生被吓住了,初时还会哭喊,到后来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夏家众人怕再打下去会出人命,好歹将夏功成劝住了。

  夏景生大病一场,晕晕乎乎地就被送出了家门,他被送到了别庄,养在一个道士身边。

  别庄里没有伺候的奴仆,素衣粗茶,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夏景生跟着师父学习道法,他天资聪颖,禀赋极佳,加上刻苦努力,很快便学有所成。

  如此过了许多年,夏景生成年之际,已能通晓三界之事。彼时夏功成发现,夏景瑞在生意上委实没有天赋,又想起了被养在别庄的夏景生。

  将人接回家来,才发现夏景生精通道法,全然不似当初的无知少年。他的一双眼睛仿若能够看透一切,夏家上下都不敢惹他。

  夏景生下意识地瞥了眼孙闻溪,只当这人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在意的。

  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天煞孤星做朋友。

  正想着,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车窗外传来一阵叫好声,夏景生抬头望去,见路旁架了一个戏台,正在上演木偶戏。

  一张戏单从车窗外塞了进来:“贵客路过瞧一瞧,今日这出狸猫换太子可精彩哩。”

  孙闻溪解开了安全带。

  “你想看?”夏景生诧异道。

  “嗯,你陪我。”

  夏景生全然没有看戏的心思,可孙闻溪愣是拉着他:“我这是第一回看木偶戏。”

  夏景生拗不过他,下了车。

  两人在后排寻了个空位坐下。

  好戏已然开场,正演到小皇子被人掉包,由宫女送去后井杀害的戏码。

  孙闻溪看着那宫女人偶身上劣质的油彩,轻叹一声:“稚子何辜?”

  “你说什么?”热闹的人声中,夏景生没听清。

  “最无辜的就是那个被掉包的小皇子。”孙闻溪看着夏景生,一字一句地说。

  第十九章

  “无辜?”夏景生摇摇头,“只能怪他命不好。”

  “他命是不好,莫名地被冠上不祥的名头,流落街头,险些遭遇杀身之祸。上到皇帝下到万民都说李妃生了个怪胎。可他却没有就此认命,最后力挽狂澜,得继大统。可见命数之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作不得准。”

  夏景生明白了,孙闻溪这是在安慰他。

  或许在听到《狸猫换太子》时,孙闻溪就已经想好了安慰人的法子。

  他是在告诉夏景生,就算所有人都认为夏景生和戏里的小皇子一样,是个不祥之人,只要夏景生自己不认命,就一定能否极泰来。

  这一回,夏景生对孙闻溪又有了新的认识,眼前人虽然长着一副风流多情的相貌,内里却温柔入骨,想来相学之说,的确不能全然作准。

  孙闻溪见人面色缓和了,才专心看戏,说是看一折,实际上孙少看完一折,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夏景生竟也陪着他又多看了一折,及至暮色四垂,方才相携离去。

  两人都不曾把那报社记者的话记在心上。

  没想到次日,《江城晚报》登了一则“夏景生孙闻溪同进同出‘见家长’的报道。”报道从夏景生与孙闻溪在商会同住一屋写起,以二人一同现身墓园作结。将二人的关系形容为“蜜里调油”“好得片刻都分不开”,还直言“孙少冲冠一怒为蓝颜,”“料想孙家与夏家好事将近。”不仅文字写得情真意切,还佐以照片增强说服力。夏景生与孙闻溪的背影被刻意放大了,极为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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