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页_民国风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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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页

  夏景生站稳身子,半晌,摇头道:“不难受了。”

  那禁药更像是定期发作般,熬过了最初的难受劲儿,过后便好了。

  孙闻溪见夏景生脸色苍白,心下不忍,怨自己太过心急了些。

  不料夏景生一把拉过他的手,就着他的手,又咬了一口粽子。

  “景生,你……”孙闻溪怔住了。

  “你说得对,总不会更坏了。”夏景生笑道。

  孙闻溪的心被那清浅的笑容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已经许久没从夏景生脸上看到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这笑容给了孙闻溪莫大的勇气,他一把攥住夏景生的手:“景生,我再不会放开你了。”

  两人走得很慢,夏景生额际冒出了冷汗,如果不是孙闻溪以半抱的姿势搀着他,恐怕他随时要跌倒。

  夏景生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地搓弄着,一股窒息的感觉自胸腔升腾而起。

  孙闻溪握着他愈发冰凉的手,脸上忧虑之色尽显:“景生……”

  “放心。”夏景生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还能坚持。”

  他强打精神,指着不远处的成衣铺道:“那是……汉家的服饰吗?”

  桂城的成衣铺,品类远不如江城丰富,许多款式已然过时,可夏景生却看得饶有兴致。

  孙闻溪耐心地向他解释每一种服饰,末了笑道:“从前我们也像这样逛过百货商店,景生可还记得?”

  夏景生用心思索了一阵,失落地摇摇头。

  孙闻溪却并不气馁,他亲昵地搂着夏景生的腰:“不要紧,我记着就可以了,回头我们再把错过的时光补上。”

  这般亲密的模样,自然逃不过樊烬的眼睛。

  自东窗事发之日起,樊烬便像个背后灵般,总是紧盯着夏景生的一举一动。

  一路走来,夏景生与孙闻溪亲密的举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双眼通红,眼廓充血,嫉妒疯狂地蚕食着他的内心。

  樊烬不明白,他机关算尽,用尽一切方法阻止夏景生和孙闻溪会面,为什么两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拼命地叫嚣着:“毁了他们,毁了他们!”

  在夏景生兴致勃勃地挑荷包时,孙闻溪似有所觉地回身看了一眼。

  樊烬在人群中极为扎眼,孙闻溪对上他可怖的眼神,微微皱眉。

  “怎么了?这个不好看?”夏景生的声音让孙闻溪如梦方醒。

  只见夏景生手中握着一枚靛蓝色的荷包,上头的游鱼栩栩如生。

  “好看。”孙闻溪笑道,“景生喜欢就好。”

  夏景生将荷包往孙闻溪腰间别了别,孙闻溪今日正好穿了长衫,底色也正衬那荷包。

  夏景生满意地点头道:“挺合适。”

  孙闻溪这才明白,夏景生是要将荷包送给自己。

  他一把攥住夏景生的手,低声道:“宝贝儿,你知道送荷包的含义吗?”

  女子为表达对男子的情愫,常亲手缝制荷包,送给男方。

  如今夏景生虽没有亲手缝制,可在孙闻溪看来却是一样的含义。

  “景生若是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孙闻溪得寸进尺。

  夏景生推了他一把:“再这样便不送你了。”说着,便要去抢那荷包。

  孙闻溪身手敏捷地躲过,两人你追我赶,嬉闹作一团。

  在两人走后,跟在他们后头的樊烬也站在了荷包绣摊前。

  他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两人离去的地方,手却用力地攥着一枚荷包,把那荷包抓得皱巴巴的。

  摊主一瞧便叫唤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到底买不买?!”

  樊烬这才卸了力道,丝毫不以为意地将荷包丢在摊位上,快步追了上去。

  摊主心疼地看着荷包,怒骂道:“你个杀千刀的,莫让我再瞧见你!”

  第九十四章

  夏景生与孙闻溪逛了一阵,只见前头有一热闹之处,人流熙熙攘攘,

  众多青年男女相携出入。

  二人心下好奇,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处堂屋。

  苗家儿女有拜祭傩公傩母的习俗,相传大洪水时代,傩公傩母结为夫妻,他们是苗家人得以繁衍的功臣。

  夏景生抬眼看去,见那堂屋正中立着两具神像。神像为一男一女,男神面赤,神情肃穆。女神身着绣花褶裙,面目慈祥。

  祭台上摆放着牲畜贡品、糯米粑粑及香烛酒馔,还有多重的彩条点缀其间。

  苗家青年在那蒲团上跪定,潜心许愿后虔诚叩拜,而后执起签筒,轻轻摇动。

  直到签文落地,再满心期待地到巫师处解签。

  一对青年女子挽着手,从二人身旁经过,低语道:“我娘说了,傩公傩母可灵验了,尤其是问那男女姻缘之事。”

  孙闻溪来了兴致,笑道:“既如此,我们也试试?”

  夏景生应下,学着众人的样子,跪在蒲团之上。

  他看着神情严肃的傩公塑像,双目微阖,说出心底的愿望,而后握着那古朴的签筒,轻轻摇晃。

  一根签文落地,负责接应的苗家阿婆掀了掀眼皮,伸手朝隔间一指。

  夏景生走进那黑洞洞的隔间,见一身着苗族传统服饰的老人,正端坐在案几之后。

  他双目紧阖,夏景生在他面前坐定,他也并未睁眼。

  片刻后,老人倏地皱紧眉头,哑声道:“大凶!大凶啊!”

  顷刻间,老人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手舞足蹈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瞪着夏景生:“大凶!大凶!”

  他声音嘶哑难听,如同某种古早的凶兽在咆哮。

  夏景生心下一凛,任谁听到这样的评价,心里都不会好受。

  他强忍不适,蹙眉道:“此话怎讲?”

  老巫师指了指头顶:“火刑,烧死,全都烧死。”

  他如此断断续续地说着,夏景生不明所以。

  他虽擅长测算,却断然算不清自己的命数,也不知道老巫师究竟看到了什么,神情如此异常。

  孙闻溪在外间等着,见夏景生出来,忙迎上去,笑道:“景生,如何?”

  夏景生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挺好的。”

  孙闻溪仔细观察他的神情,见夏景生目光游离,心下了然。

  “景生,这些签文,作不得准的。”他握住夏景生的手,用力捏了捏。

  “嗯。”夏景生应了一声,可那老巫师的音容却如同镌刻在他脑中一般,时不时就窜出来。

  彼时,夏景生也只当是那老巫师胡言乱语,便借着向他请教破解之法进一步打听内情。

  可老巫师却并未提到“破财挡灾”一类的说辞,他一双眼睛冷冷地打量了夏景生半晌,又闭上了。

  夏景生吃了个闷亏,才惊觉老巫师不是疯子就是神人,心下越发不安。

  赶集过后,寨中仿佛求得神明庇佑,安静了好一阵子。

  孙闻溪的“脱敏疗法”初见成效,夏景生与孙闻溪接触得多了,排斥反应少了许多。

  对孙闻溪偶尔的亲亲抱抱,夏景生起先还不大适应,一段时日后,倒也逐渐习惯了。

  只是关于从前生活的记忆,夏景生还是想不起来。

  一旦孙闻溪试图带他回忆往昔,夏景生的身子便会自动开启防御机制。

  渐渐的,过往的一切就成了不可提与不可说。

  这一日,夏景生来到孙闻溪房中,一眼瞧见桌上丰盛的饭菜。

  这也是孙闻溪“脱敏治疗”计划中的一环,让夏景生能接受他做的饭菜。

  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夏景生的口味,再加上在菜肴上花了许多心思与功夫,引得夏景生的胃口也被养刁了,逐渐吃不惯大锅饭。

  是以每日,孙闻溪都会亲自下厨,在屋内单独开个小灶。

  夏景生到时,孙闻溪正倚在窗边,出神地看着窗外的翠竹。

  平日里当着夏景生的面,孙闻溪总是一脸喜色,看不出忧愁。

  夏景生还未见过他如此落寞的一面。

  他轻咳一声,打断了孙闻溪的思绪。

  孙闻溪回神,轻笑道:“来了,我做了你爱吃的桂花醪糟丸子,趁热吃。”

  醪糟丸子带着酒香和桂花的香甜,很合夏景生的胃口。

  夏景生搅动着甜汤,笑问:“这也是我从前爱吃的?”

  孙闻溪握了握他的手:“不是说好,不提以前吗?”

  孙闻溪是体贴的,他怕夏景生自责,怕夏景生勉强自己,便与夏景生约定,不再提过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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