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阅书阁许琛第二天是被卡车短促的鸣笛声吵醒的。
他有些烦躁地抬手扯过抱枕，把自己埋进沙发里打算再去和周公扯会淡儿。可没想到楼下的嘈杂声却越发嚣张，窸窣人语和东西搬动声高高低低，半天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起床气极大地甩开毛毯，许琛顶着鸡窝头翻身走下沙发，踩着拖鞋打着哈欠挪到窗边，扣着百叶窗的缝隙往下望去。
睡眼惺忪中，他看见两辆满载着家具行李的大卡车和五六名往来忙碌卸货的工人。不远处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行道树的林荫下，一边拿着记录本一边指挥搬运，看起来倒是有条不紊。
门外传来滚轮擦地的声音，许琛挑了挑眉，松开百叶窗转身向洗手间而去。
他住的是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可边上紧挨着的那套却是三室两厅还带露台的“大豪宅”。早在他年前刚搬进来的时候就听说隔壁被人买下，过了这么久，这位邻居看来是终于准备要入住了。
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头发末梢微微凝着水珠，就着对面刻意压低的搬动声，许琛抬头看向镜子里眉眼明晰的青年。
仔细瞧着，他现在和高中时候长得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轮廓线条虽然更为硬朗流畅，但眉宇间那股不可一世的桀骜劲头却淡了许多。要换做是他，说不定也记不得自己。
秦骁说的对。
他们当年那两个月，过程太短太平淡，结尾却太快太惨烈，季斐那时候年纪这么小，说不定对他来说，这充其量就是段少年冲动，春风了无痕的露水情缘。
他要是真的不记得了，挺好，以后见面坦荡荡喊一声“季总”，不用担心对方会因着年少时的不欢而散来借机打压自己。
□□年又不是两三年，七年连人全身细胞都能换一遍，更何况人生加加减减，客来宾往，没有什么东西会是一成不变的。
“矫情。”
简短地给自己昨晚的异常做个总结，许琛牵着嘴角抻了抻胳膊腿，挤出牙膏开始洗漱。
换上一套白色居家服，又从门口取下早上送来的鲜奶，忙里往外一出钟表的时间正好指向九点。许琛叼着牛奶瓶灌了一口，把自己摔进落地窗边的藤椅上开始读剧本。
其实凭心而论，这部剧能够获得巨额投资，不仅是因为有金牌导演坐镇，一线明星加持，更主要还是因为它出色的剧本和自带的粉丝基础。
《我们的十年》改编自网络上一本小有名气的小说，剧情走的是半写实路线，讲的是男女主相互扶持走出边远小镇，几经波折，历经风雨最后创业成功的故事。剧本故事老少皆宜，演技有博华传媒的楚瑶坐镇，人气有流量小生沈一鑫保障，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很有爆相。
估计还能顺带奶起不少新人。
有且仅有的问题就在于——
许琛演的既不是和主角关系亲近的兄弟朋友，也不是在商场上一起拼搏事业的战友同事，而是一个混混头子。
还是出场没几集就被男主揍进医院的那种！
炮灰的非常彻底。
他抿了一下嘴唇。
算了。起步起步，总归是要一步步来的。
纵使前二十多年过得再顺风顺水，许琛也不得不承认，社会是一个巨大加工场，他在其中起起伏伏，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磨了棱角平了锐气，高中时那些藏在心里想要一天冲天的梦，终究褪了颜色。
“新的一天从被现实毒打开始。”他笑着耸了耸肩，拿起笔开始在剧本上圈圈画画做笔记。
最后还是肚子的嘶嚎声把许琛从工作的状态中拉了出来，抬头一看，竟然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他抬手搓了一下脸，将桌上数个揉成团的废纸草稿扫进脚边的垃圾桶，换上卫衣牛仔裤，抓着手机就出了门。
公寓地段相当不错，前面十五分钟车程左右就是华城的中央商务区。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处处充斥着大城市的热闹与喧嚣。
“借过。”
许琛推门走进星巴克的时候，正好有一位身穿正装的年轻男人也提着纸袋走出。
两人错身而过。
他刚才已经在手机上下了单，时间踩得刚好，柜台上已经摆着一杯冰美式了。
天气实在太热，蒙蒙的水雾在杯壁上化开，许琛刚拿起就耐不住地猛喝一口，再一低头，看见杯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名字。
他尴尬到当场愣住，差点把自己嘴巴里还没咽下去的咖啡吐出来。
——日。拿错了。
与此同时，街边黑色宾利。
于文皓坐进副驾驶，将咖啡从纸袋中拿出，双手递向后车座。
“老板，您的咖啡。”
季斐看了一眼，视线又落回手中正显示着财经新闻的平板中“文皓，拿错了。”
于文皓微怔，等认真看清杯子上贴着的标签是“xu”不是“yu”后，忙主动承认错误“抱歉老板，同样的去水加冰，是我疏忽了。”
司机启动引擎，有细小的轰鸣声。
季斐眼皮一跳，抬眼看往窗外。几乎是瞬间，一个高挑挺拔的轮廓就跃入他眼帘。
不规则的额发被风吹得撩起来，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他们的车从青年身边飞快驶过。
后视镜中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缩小成了一个黑点，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季斐偏头看着窗外，轻轻眯着眼睛。
于文皓并未觉察到自家老板微妙的表情变化，他转头将咖啡收回了纸袋，准备到公司就扔了。
身为贴身特助，见证过季斐超强的领地意识，他几乎可以打包票的说，这杯咖啡，对方是肯定不会喝了。
这样想着，他坐直身体“咖啡”
季斐“给我吧。”
于文皓？
—
博华传媒在商务中心区有一栋高三十层的主楼，周边还有几座副楼呈圆弧形散落，即便是在高楼遍起的金融中心，依旧颇为引人注目。
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办公大楼空旷的大厅异常安静，往日里总是会找机会眯一两分钟的前台今天却一反常态，站得像颗笔直的小树苗。
门口的转门被推动。
三名前台整齐划一地稍稍弯腰。
两点二十五分，董事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集团高层，新调任的总助之一正依次给大家分发黑色封皮的会议文件。
两点半，会议室的门准时被推开。
季斐在主位上坐下，一身黑色手工定制的西装更显得他整个人精神干练，年轻又贵气。
他朝于文皓点头示意，后者按下手中遥控落下投影幕布，声音温和地开始汇报“各位下午好。在大家面前的是彭伟国总经理在最近两年中所经手批复的影视投资项目。”
“第五页，两千万购买版权的小说改编剧，未通过审核，无限期推迟上架。”
“第十页，制作周期长达一年的谍战抗日题材剧，播出后在多个电视网络平台收视惨淡，单个项目亏损严重；第十二页，最新跟进的献礼电影投资项目，与合作伙伴的谈判破裂。”
“业务上的失败引起了集团总公司的高度重视，经由高层领导研究后决定，自今日起，季斐先生将接任旗下子公司博华传媒总经理一职，法务部已经准备好了相关交接文件，还请余下各部门积极配合，确保工作项目平稳过渡。”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不过季斐显然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讨论。他用钢笔笔帽轻轻地敲了敲桌面，“笃笃”的扣击声轻灵却威严“若有任何意见，欢迎来总裁办详谈。”
“散会。”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内，坐在次席的彭伟国脸上终于绷不住了。他“啪”地一声把文件夹甩回桌上，推开椅子起身往外走。
拐出会议室没几步，就有人抱着纸箱拦住他“彭先生，你的离职文件全部都在这里了。总裁办已经归季总所有，你无权再进入。”
闻言，彭伟国额头暴起青筋，霎时间空白的大脑半天才恢复知觉。
他知道今天的高层会议是场硬仗，甚至还准备了长篇大论来为自己开脱。可没想到，季斐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不过五分钟而已，他竟然就已经要收拾包袱滚蛋了。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敢这样给我脸色看。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今日博华大楼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前任总经理被下任的消息才刚传播开来，数位管理高层同时辞职的惊雷又毫无预兆地炸响。
熟悉点门道的明白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摆明了是要给新来的那位下脸面呢。
嗡嗡的手机振动声此起彼伏，大家面上不显，私下里却早就在各自小群里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中心思想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这下新官上任的季总怕是有得头疼了。”
被属下担心脑袋的季斐正坐在窗边喝咖啡。
博华总裁办坐落在写字大楼最顶层，全落地窗的设计结构，大片金色光亮洒下，宽敞而阔气。
他靠坐在真皮沙发上，身后六名助理往来繁忙，正在清理丢弃不需要的摆设和文件。
“老板，这是各个部门送来的下月预算，请您过目签字。”于文皓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沓报表。
季斐戴上眼镜，接过来在手中翻阅，顺便随口问了一句“工作交接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老板计划中。”
于文皓垂眼回答“彭先生带着市场部总监、运营部总监还有数位公司高层一同离职了。”
“很好。”
季斐头也没抬，边依次翻看报表，边淡声吩咐道“把彭伟国挪用公款，中饱私囊盗取商业机密的消息散布出去，直接对他提起商业诉讼。”
“至于其他人，让法务部的律师算算他们未能提前三个月通知所需要赔偿的违约金。”
于文皓笑着应下“他们这集体一走，倒也省得老板您再费心动手了。”
“嗯。”季斐在文件右下角洋洋洒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状似不经意地提到，“新投资的那部电视剧，定装照出来了吗？”
“还没有，说是明天才开拍。”
季斐眸底微暗“拍好后送一份到我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有奖竞猜，新邻居是？感谢在2020020302:18:19~2020020413:1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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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头发末梢微微凝着水珠，就着对面刻意压低的搬动声，许琛抬头看向镜子里眉眼明晰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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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斐眼皮一跳，抬眼看往窗外。几乎是瞬间，一个高挑挺拔的轮廓就跃入他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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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车从青年身边飞快驶过。
后视镜中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缩小成了一个黑点，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季斐偏头看着窗外，轻轻眯着眼睛。
于文皓并未觉察到自家老板微妙的表情变化，他转头将咖啡收回了纸袋，准备到公司就扔了。
身为贴身特助，见证过季斐超强的领地意识，他几乎可以打包票的说，这杯咖啡，对方是肯定不会喝了。
这样想着，他坐直身体“咖啡”
季斐“给我吧。”
于文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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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办公大楼空旷的大厅异常安静，往日里总是会找机会眯一两分钟的前台今天却一反常态，站得像颗笔直的小树苗。
门口的转门被推动。
三名前台整齐划一地稍稍弯腰。
两点二十五分，董事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集团高层，新调任的总助之一正依次给大家分发黑色封皮的会议文件。
两点半，会议室的门准时被推开。
季斐在主位上坐下，一身黑色手工定制的西装更显得他整个人精神干练，年轻又贵气。
他朝于文皓点头示意，后者按下手中遥控落下投影幕布，声音温和地开始汇报“各位下午好。在大家面前的是彭伟国总经理在最近两年中所经手批复的影视投资项目。”
“第五页，两千万购买版权的小说改编剧，未通过审核，无限期推迟上架。”
“第十页，制作周期长达一年的谍战抗日题材剧，播出后在多个电视网络平台收视惨淡，单个项目亏损严重；第十二页，最新跟进的献礼电影投资项目，与合作伙伴的谈判破裂。”
“业务上的失败引起了集团总公司的高度重视，经由高层领导研究后决定，自今日起，季斐先生将接任旗下子公司博华传媒总经理一职，法务部已经准备好了相关交接文件，还请余下各部门积极配合，确保工作项目平稳过渡。”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不过季斐显然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讨论。他用钢笔笔帽轻轻地敲了敲桌面，“笃笃”的扣击声轻灵却威严“若有任何意见，欢迎来总裁办详谈。”
“散会。”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内，坐在次席的彭伟国脸上终于绷不住了。他“啪”地一声把文件夹甩回桌上，推开椅子起身往外走。
拐出会议室没几步，就有人抱着纸箱拦住他“彭先生，你的离职文件全部都在这里了。总裁办已经归季总所有，你无权再进入。”
闻言，彭伟国额头暴起青筋，霎时间空白的大脑半天才恢复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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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属下担心脑袋的季斐正坐在窗边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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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这是各个部门送来的下月预算，请您过目签字。”于文皓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沓报表。
季斐戴上眼镜，接过来在手中翻阅，顺便随口问了一句“工作交接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老板计划中。”
于文皓垂眼回答“彭先生带着市场部总监、运营部总监还有数位公司高层一同离职了。”
“很好。”
季斐头也没抬，边依次翻看报表，边淡声吩咐道“把彭伟国挪用公款，中饱私囊盗取商业机密的消息散布出去，直接对他提起商业诉讼。”
“至于其他人，让法务部的律师算算他们未能提前三个月通知所需要赔偿的违约金。”
于文皓笑着应下“他们这集体一走，倒也省得老板您再费心动手了。”
“嗯。”季斐在文件右下角洋洋洒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状似不经意地提到，“新投资的那部电视剧，定装照出来了吗？”
“还没有，说是明天才开拍。”
季斐眸底微暗“拍好后送一份到我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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