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噢……原来是你
白明川接过这个满脸稚气孩子递过来的纸条。
“相信此人——田福军”。
“你是谁？”
“孙少平，双水村的。”
“噢……原来是你！”
“嘿嘿嘿……”
“说吧，出了什么事？”
“石圪节养羊的事，被柳岔的周文龙反映到了县里，冯世宽要拿俺叔的短，李登云出主意派了一个工作组，五个人，年后就来石圪节调查。”
“周文龙怎会知道的？”
“羊湾村和贾家沟跟着咱们这里学，他们山多地少，急于求成动了耕地，被周文龙发现了。”
周文龙是白明川的高中同学，但白明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恨他。
他可是时刻关注着。
一年，只需要一年！
石圪节就会有大变化，各村不再缺钱，庄稼会丰收，人们会吃饱，石圪节公社将迎来一片形势大好。
那时，石圪节就是全新的石圪节，再也不是穷地方了。远的不说，米家镇是可以比一比的。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刚出栏一两批成羊，这就让工作组进了村。
还是戴着有色眼镜，专门来找麻烦的工作组。
“主任都交代你了什么？”
少平开始把自己的意思加进话语里，变成“田主任指示”说出来。
“周文龙没了解清楚情况，以为咱们这里也和羊湾村一个样，县里听风就是雨，没弄清情况就想抓典型。这就有了一个信息不对称，可以用‘信息差’做一些事情。”
“信息差？”
“就是掌握情况不全，有些关键情报没掌握住，会做出错误判断。咱们知道他们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咱们知道，”
少平顽皮了一下。
“什么知道不知道的，乱七八糟，不过，挺有道理，很形象。”
“俺叔说，咱们这里首先要和各村通报情况，统一口径，是源自青贮技术的自发行为，村里的具体做法，他不知情，您刚来也不太了解情况。”
“其次是展开自查，看是否有动用耕地种草的行为，如果真有，就把那些地翻了，就说是为明年春种做准备。”
“最后梳理一下，看是不是都已经跟县里签了养殖合同，没有的话赶快动用关系补签，合同时间向前推一下。”
白明川点了点头，说道：“合同我都盯着签过了的，据我所知，也没有动用耕地的现象，除了你们双水村的‘套种’，是你小子的主意吧？”
“嘿嘿嘿……是‘休耕轮作’，将养地力加上积绿肥，实验，都是边角落的小实验。”
“呵呵……就你鬼注意多。”
“不管怎样，刚才那三点，统一口径、展开自查、梳理合同，我会重新过一遍，争取万无一失。公社内部我也会再整顿一下。这样……可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还有要交代的吗？”
“青贮技术源于田主任和您的商讨，国家推广项目，很容易查。”
“这……”
“放在俄身上，不一定是好事，放在你们身上，确是大大的好事。你们在，就有可能影响到全县，甚至全地区，意义大不一样。再说，俄要那些虚名也没有用处。”
“好吧。”
“来人接待也可以搞搞，胖炉头擅长，杨专干喜欢打野鸡，再有刘文书配合，三天醉两天醒的，也弄不成啥事。”
“你小子！”
“还有，让各村发动群众，防止他们暗访，逮住当特务抓，先轻轻收拾一顿，您再去解救他们……”
“呵呵……你就坏吧。”
“俄叔说了，这叫‘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老实了就可以给他们些好处，这关也就算是过了。”
通传完消息，孙少平就算完成了任务，剩下自然有更为老练的人去做完余下工作，只要回村再知会一下田福堂，就万事大吉。
出门拐去公社食堂，叫出胖炉头。
“有消息了？”
“嗯，工作组有五人，瞄准的是村里养羊的事情，不是针对咱们的，不过，也要避免殃及池鱼。”
胖炉头长出一口气，“这俄就放心了。”
“公社可能有接待任务派给你，那也是重点，摆平了人，事情就会变得可控。”
“要不要搞……”
“不能搞事，否则上面就会越发奇怪，感觉里面有文章，平稳过渡最好，知道却不甚解，很利于咱们这里发育。等最后飞起来，谁也拦不住。”
“里面弯弯绕真多。”
“将心比心而已。”
“少平，俄想过了，在米家镇开一个口也不错，那里车多人多，更繁华一些。”
“那要先疏通关系才行。”
“肯定！这事俄擅长。”
“胡叔，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俄听听。”
“不知道胡叔想过以后没有？”
“以后？以后咋啦？”
“以后，这生意早晚会过到明路，所以……”少平故意沉吟了一下，“所以，正常的生意往来没问题，过线的事不能做，居安思危呀。”
胖炉头有些不相信，“真能过到明路？”能不能过到明路，做法是不一样的。
“肯定能！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国家也要发展不是。”
胖炉头不说话了。
少平明白，这人平常话多得很，一不言声，肯定就是在琢磨事情了，遂打了一个招呼就转身走了。
到石圪节小学，取出一些年货走了进去。
最近，吴老师是这里常客，几乎每星期都来，对于同样遭遇的人，她的同情心有些泛滥。
穆老师话不多但看透世事，禾禾虽小却懂事的让人心疼，都对她有不少吸引力。
至于少平，只要吴老师关注的，他都会帮她达成心愿。
其它不说，因为吴老师，双水村说不定就要多出几个大学生来。要搁在以前，就是举人扎堆的地方，实实在在的举人村了。
禾禾正在窑前院子里踢毽子，一见少平，扔下毽子就跑了过来，两米外就蹲身，举手，起跳，飞扑过来。
少平扔下年货，一步跨前就接住了她的小身子，双手插在她腋下，旋转了起来。
禾禾“咯咯”笑着，脸色红扑扑的，嚷着：“快一点，再快一点。”穆老师闻声出屋，见是少平，笑着说道：“这丫头，先前还念叨着你快来了，她去学校找你，放假人都走了，还哭鼻子了呢。”
“没有。”禾禾嘴硬。
少平解释着，“昨天放假没回家，直接去了县里一趟。”随后转向小禾禾，“无论哭不哭，哥哥都知道禾禾是个勇敢的孩子，高兴就笑，难受就哭，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哥哥还哭过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好吧，我就哭了一点点。”
“呵呵……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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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此人——田福军”。
“你是谁？”
“孙少平，双水村的。”
“噢……原来是你！”
“嘿嘿嘿……”
“说吧，出了什么事？”
“石圪节养羊的事，被柳岔的周文龙反映到了县里，冯世宽要拿俺叔的短，李登云出主意派了一个工作组，五个人，年后就来石圪节调查。”
“周文龙怎会知道的？”
“羊湾村和贾家沟跟着咱们这里学，他们山多地少，急于求成动了耕地，被周文龙发现了。”
周文龙是白明川的高中同学，但白明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恨他。
他可是时刻关注着。
一年，只需要一年！
石圪节就会有大变化，各村不再缺钱，庄稼会丰收，人们会吃饱，石圪节公社将迎来一片形势大好。
那时，石圪节就是全新的石圪节，再也不是穷地方了。远的不说，米家镇是可以比一比的。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刚出栏一两批成羊，这就让工作组进了村。
还是戴着有色眼镜，专门来找麻烦的工作组。
“主任都交代你了什么？”
少平开始把自己的意思加进话语里，变成“田主任指示”说出来。
“周文龙没了解清楚情况，以为咱们这里也和羊湾村一个样，县里听风就是雨，没弄清情况就想抓典型。这就有了一个信息不对称，可以用‘信息差’做一些事情。”
“信息差？”
“就是掌握情况不全，有些关键情报没掌握住，会做出错误判断。咱们知道他们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咱们知道，”
少平顽皮了一下。
“什么知道不知道的，乱七八糟，不过，挺有道理，很形象。”
“俺叔说，咱们这里首先要和各村通报情况，统一口径，是源自青贮技术的自发行为，村里的具体做法，他不知情，您刚来也不太了解情况。”
“其次是展开自查，看是否有动用耕地种草的行为，如果真有，就把那些地翻了，就说是为明年春种做准备。”
“最后梳理一下，看是不是都已经跟县里签了养殖合同，没有的话赶快动用关系补签，合同时间向前推一下。”
白明川点了点头，说道：“合同我都盯着签过了的，据我所知，也没有动用耕地的现象，除了你们双水村的‘套种’，是你小子的主意吧？”
“嘿嘿嘿……是‘休耕轮作’，将养地力加上积绿肥，实验，都是边角落的小实验。”
“呵呵……就你鬼注意多。”
“不管怎样，刚才那三点，统一口径、展开自查、梳理合同，我会重新过一遍，争取万无一失。公社内部我也会再整顿一下。这样……可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还有要交代的吗？”
“青贮技术源于田主任和您的商讨，国家推广项目，很容易查。”
“这……”
“放在俄身上，不一定是好事，放在你们身上，确是大大的好事。你们在，就有可能影响到全县，甚至全地区，意义大不一样。再说，俄要那些虚名也没有用处。”
“好吧。”
“来人接待也可以搞搞，胖炉头擅长，杨专干喜欢打野鸡，再有刘文书配合，三天醉两天醒的，也弄不成啥事。”
“你小子！”
“还有，让各村发动群众，防止他们暗访，逮住当特务抓，先轻轻收拾一顿，您再去解救他们……”
“呵呵……你就坏吧。”
“俄叔说了，这叫‘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老实了就可以给他们些好处，这关也就算是过了。”
通传完消息，孙少平就算完成了任务，剩下自然有更为老练的人去做完余下工作，只要回村再知会一下田福堂，就万事大吉。
出门拐去公社食堂，叫出胖炉头。
“有消息了？”
“嗯，工作组有五人，瞄准的是村里养羊的事情，不是针对咱们的，不过，也要避免殃及池鱼。”
胖炉头长出一口气，“这俄就放心了。”
“公社可能有接待任务派给你，那也是重点，摆平了人，事情就会变得可控。”
“要不要搞……”
“不能搞事，否则上面就会越发奇怪，感觉里面有文章，平稳过渡最好，知道却不甚解，很利于咱们这里发育。等最后飞起来，谁也拦不住。”
“里面弯弯绕真多。”
“将心比心而已。”
“少平，俄想过了，在米家镇开一个口也不错，那里车多人多，更繁华一些。”
“那要先疏通关系才行。”
“肯定！这事俄擅长。”
“胡叔，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俄听听。”
“不知道胡叔想过以后没有？”
“以后？以后咋啦？”
“以后，这生意早晚会过到明路，所以……”少平故意沉吟了一下，“所以，正常的生意往来没问题，过线的事不能做，居安思危呀。”
胖炉头有些不相信，“真能过到明路？”能不能过到明路，做法是不一样的。
“肯定能！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国家也要发展不是。”
胖炉头不说话了。
少平明白，这人平常话多得很，一不言声，肯定就是在琢磨事情了，遂打了一个招呼就转身走了。
到石圪节小学，取出一些年货走了进去。
最近，吴老师是这里常客，几乎每星期都来，对于同样遭遇的人，她的同情心有些泛滥。
穆老师话不多但看透世事，禾禾虽小却懂事的让人心疼，都对她有不少吸引力。
至于少平，只要吴老师关注的，他都会帮她达成心愿。
其它不说，因为吴老师，双水村说不定就要多出几个大学生来。要搁在以前，就是举人扎堆的地方，实实在在的举人村了。
禾禾正在窑前院子里踢毽子，一见少平，扔下毽子就跑了过来，两米外就蹲身，举手，起跳，飞扑过来。
少平扔下年货，一步跨前就接住了她的小身子，双手插在她腋下，旋转了起来。
禾禾“咯咯”笑着，脸色红扑扑的，嚷着：“快一点，再快一点。”穆老师闻声出屋，见是少平，笑着说道：“这丫头，先前还念叨着你快来了，她去学校找你，放假人都走了，还哭鼻子了呢。”
“没有。”禾禾嘴硬。
少平解释着，“昨天放假没回家，直接去了县里一趟。”随后转向小禾禾，“无论哭不哭，哥哥都知道禾禾是个勇敢的孩子，高兴就笑，难受就哭，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哥哥还哭过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好吧，我就哭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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