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应晏不曾这样。_反差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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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应晏不曾这样。

  沈知遇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去世多年也从不轻易入梦的母亲,他跟在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的女人身后,周围是草坪,是五颜六色的花,是摇曳生姿的垂柳,是缓缓流动的小溪,是蔚蓝色的天空,是棉花糖一样的云朵。

  那是个童话般的世界,他好像是在意间闯入,又像是母亲特意带他过来。

  他们走到一棵榕树下,母亲坐下来笑着招呼他,他走过去坐在母亲的身边和她一起看风景,未曾说话,母亲倒是抬手轻抚他的头发好久好久,然后告诉他:

  “我的阿遇受委屈了。”

  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少年模样,蜷缩了起来,躺回了母亲的怀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港湾。

  “睡吧。”母亲轻声安抚:“会好起来的,阿遇会好起来的。”

  或许是梦,或许是身体过于疲惫,即便是在调教室里,即便是在应晏的身边,他也已经很久都没有睡得这般踏实了,只是醒来看到灰暗色房间的时候他还有种不真实的感受,他意识到把梦境当了真,把现实当成了梦。

  沈知遇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想要起身,却在撑起身体的时候又跌了回去,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

  “发烧了。”应晏的声音响起,勾起了沈知遇许多不堪的回忆,他连看一眼这个人都缺乏勇气,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知遇能感觉到应晏就站在床头的位置看着他,他以为这个人会跟自己说什么,说一些嘲讽不堪的荤话,可他由始至终只是看着,像是相信了沈知遇又一次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言语。

  沈知遇本该对这个人多有戒备,可或许是太疲累,他竟然不知不觉在这样的注视之下也睡了过去。

  想想也确实不需要戒备什么,他在这个人的面前已经没什么可失去,可在意的了。

  不知睡了多久,中途迷迷糊糊的醒来好像看到有人在给自己打针,他像是又做了场梦一直昏昏沉沉,再醒来已经是黄昏,他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那间刑房。

  他没有什么庆幸的情绪,没人比他更清楚,他始终有些东西留在了那里,再也取不回来。

  身体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勉强撑着坐靠在了床头,房间不算陌生,他在这里也曾被应晏翻来覆去的折腾过,手机不知被放在了哪里,沈知遇也没有精力在这个时候去处理一些事情,他就那么看着没有拉上窗帘的窗外,看了许久,一直到有人走入视线他才恍然回神。

  不会是别人。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应晏依靠在落地窗的墙边,看着他。

  沈知遇有些诧异自己竟然会睡了这么久,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看着窗外,视线一秒都未曾在应晏的脸上停留:

  “所以应总的意思是要我补回承诺给你的三天?”

  应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事实上沈知遇躺在这里的三天应晏时常这么看着他,在沈知遇不知道的时间里企图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些答案。

  有些事情他查明白了,比如说祁莉并不是沈知遇派去房子盛身边的人,是房子盛自己又蠢又贱的主动招惹,招惹之后屁股还擦不干净,让祁莉以为遇见真爱的时候又发现自己是一颗棋子,于是开始了不甘心的报复,但可笑的事祁莉自己又没这个担当,怕招来祸事惹了房子盛,最后去找了薛群。

  薛群这个项目总监的确有能力,但或许是跟着上一任领导做事用手段圆滑惯了,竟真的把视频当成了取胜的法宝,当即就答应了祁莉。

  应晏不知道沈知遇知道薛群这么做的时候是什么反应,但老实说,异位而处,这么个证据送到自己的面前应晏也很难放在一边真的不用,抛开商场的事儿不说,单凭房子盛做的那些畜生事儿就活该死一百回了。

  确实没必要心软。

  沈知遇在这件事上不管是出于对房子盛这个人,还是对线上医疗这个项目,都没有做什么。

  可应晏对这个所谓的真相压根也没觉得意外,他原本就不是在生气沈知遇在这件事上用了手段,当时气盛,很多事情都掩盖在了表面之下,把人欺负到这个份上,泄了火气便看清了一些真实。

  真实就是,与其说应晏在气沈知遇的欺瞒,不如说他在气自己。

  他是一个商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商场上除了一纸合约,任何的承诺都做不得数,毕竟连合同都能违约,更何况是空口凭,商人的话是最信不得的东西。

  但他信了沈知遇,两个人甚至都没有在正式的场合谈过这件事,他们只是在一个清晨,一个衣帽间的门口,彼此都还衣衫不整的情况下聊了几句,他说自己不愿玩那些脏的手段,也希望沈知遇能够光明正大,沈知遇没正面回应,只说了一句‘我也是’他就信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当时对这三个字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他后来反思,自己是真的信了,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在房子盛几次三番让自己派人去探查一下的时候他都不曾应允,因为他相信沈知遇不会做出任何耍手段的事情来。

  他竟然会这么相信一个人,几乎到了他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的地步,连他们身处的本就是一个尔虞我诈的商场都忘记了。

  应晏不曾这样,即便是对从小在一个院儿里长大的朋友,他也没有到这个程度。

  他生气的是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信任给了一个人,但这个人却又辜负了他。加上他本身在温柠和陈富安这两件事的刻意压抑,应晏才会那么生气。

  如今盛怒褪去,应晏只想在沈知遇的身上找到一个答案,一个自己为什么会相信这个人的答案。

  可他没有找到。

  “不必。”应晏敛了思绪,回应沈知遇:“说好了三天就三天,玩不玩都是三天,我不会连这点都赖账。”

  沈知遇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在应晏这句话过后静默了一会儿便掀被下了床,他并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和他消耗,离开公司的几天,招标案悬而未决的几天,即便是他早有交代却也不敢确保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床尾的沙发上放着叠放好的衣服,不是他的,却又明显是为他准备的。

  应晏没有拦他,看着他拿起衣服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那一整面墙的镜子依旧还在,沈知遇本可以不看,但却在褪去睡衣的时候眨也不眨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另一个不着寸缕自己打了个照面。

  三天过去,他依旧满身痕迹。

  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可他被玩弄成了一滩烂泥却也不过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能重新站起来,不知道这算不算应晏口中所说的天赋异禀。

  他突然的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不知母亲若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其实母亲留给沈知遇更多的印象是忧郁,她好像能坐在落地窗前看一整天的花圃,听一天的雨声,她很少说话,但看着自己的时候从来都是笑的,长辈们都说,他的容貌和性子大多继承了母亲,可他已经快要记不住母亲的样子。

  母亲在七岁那年就离开了他,以惨烈的方式。

  他不该想起她,她也不该入梦,这世界大概没什么好让她留恋的,所以现在的自己也不该去打扰她。

  洗漱收拾完沈知遇除了脸色差一点之外,又是那个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他离开洗手间一眼就看到了应晏拿着他的手机站在不远处。

  “你的手机。”他说。

  沈知遇知道,他在等自己主动过去,这是个陷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应晏也丝毫不隐瞒他猎人的姿态,因为他知道沈知遇一定会过来。

  沈知遇迈步走向他,在他的面前站立,手快要触碰到手机却又被应晏收了回去,沈知遇没说话,任由应晏的手抚上脖颈,继而挑起了自己的下巴,细细打量。

  他在沈知遇的眼眸中看到了不屈,不输于被玩弄那天的倔强,大概只有沈知遇了,在那样的玩弄,在露出那样的不堪之后他还是傲的像竹,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

  他还是找不到答案,他意识到自己不会太容易得到这个答案,但所谓,他有的是时间。

  应晏把手机递还给了沈知遇:

  “房子的地址和密码我已经发到了你的手机,明天搬过来。”

  沈知遇的平静终是被打破,厌烦的蹙了眉,可应晏也没多在乎他是个什么感受:“既然你不愿意什么事情都向我报备,那就让我每天都看到你,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想想还没到手的线上医疗。”

  沈知遇握紧了手机,力道大的手关节都泛着青白,应晏自然看到了,可那又怎么样?沈知遇目前能做的,也只有隐忍。

  “应总给赵部长打电话了吗?”最后沈知遇松开手,也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你搬过来。”应晏说:“你搬过来我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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