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_崇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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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也急不得,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安心一点。”

  安心这两个字对于现在的休戈而言,恐怕是最奢侈的,总有一些事情会留下让人无法释怀的后果,日积月累的积攒下去,恐惧和后怕堆积如山,横冲直撞的情绪在腹中撕扯着腹脏,明明疼得鲜血淋漓,却要将所有血肉模糊的地方小心遮起。

  乾州府的事情休戈一辈子也没有释怀,他永远无法原谅萧然那日的决定,他将自己的一切情爱全部给予萧然,而萧然就那样将他弃若敝履慷慨赴死。

  乾州府的长街上萧然在乱军中要挥刀自尽,和谈的帐中萧然强行催动内息将凌睿钳制,他所能做的只是被动的面对一切,眼睁睁的看着萧然苦苦挣扎在生死之间,而又无能为力。

  凌漪带来解药的那个晚上,他是跪在萧然的床边看着海力斯忙前忙后的,解药不是药到病除的,解毒的过程是比毒发还要痛苦的折磨,萧然的心脉皆是强弩之末,三寸长的银针生生没进心口大穴,以外力刺激强行催动体内气血,那是他第一次听见萧然凄厉又惨绝的哭叫。

  萧然在那个关头拼命求生,从运转经脉到强行凝聚内息,他一直恍惚又坚强的配合着海力斯的要求,直至咳出的毒血变回正常的鲜红。

  这是休戈心里的死结所在,他不需要萧然以身犯险,更不需要他舍弃xi_ng命,他可以将国土划出割让,他今日打下十四座城,明日就能重新打下二十四座,唯有萧然是失去了就无法再得到的。

  所有人都在庆幸喧闹的时候,只有他在不停的后怕,休戈一辈子都没有感受到这么多恐惧,他数日难眠,一合眼就是反复闪回的梦境,他梦见萧然在长街上挥刀自尽鲜血四溅,梦见自己回帐的时候萧然就已经毒发气绝,还梦见他抱着萧然毒发而亡的尸首看着晚来一步的凌漪。

  他梦境的结局总是一样的,瘦削单薄的青年是他们幼时初见那日的玄色短打,萧然散着长发回头冲他浅浅一笑,他眼前有化不开的浓雾和水汽,他拼命叫着萧然的名字努力前行追赶,可萧然的背影却渐行渐远,最终消溶在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休戈做了一件心知肚明的错事,他将萧然禁足在了寝殿,一日三餐皆在殿中,不许出门半步,他病态而偏执的限制了萧然的自由,这曾是他眼中最下作肮脏的手段,然而时至今日,他只有这么做才能安心些许。

  头几日还算风平浪静,萧然被海力斯的草药熏怕了,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待在殿里喝药休养,休戈闲暇无事也能待在殿里陪他,尽管脸色臭了点,脾气比以往严肃不少,但好歹是有人贴身陪着,萧然就没觉出多少别扭。

  他在殿里安安静静的养了七八日,每日除去喝药吃饭之外基本就无所事事,寝殿的采光很好,每到午后只要掀起幔帐就能收获满室阳光,他趴在兽毯上懒洋洋的歇着,休戈守在他旁边笨拙不堪的给他缝着冬日要用的护膝和护肩,时不时就要被缝衣针扎出点血来。

  萧然这七八日一来一直以休养为主,一天下来几乎有半数的时间都在睡觉,所以休戈这个不痛不痒的禁足令在这会对他几乎没什么影响。

  萧然真正觉出别扭的时候已经是第十日了,转眼入秋,休戈要开始打理朝政上的事务,收复的城池整肃的很快大抵明年就能恢复正常,休戈要和朝臣们商议着定下派遣调任的人手,还有新城兵马税改之类的要事。

  萧然本以为休戈一忙起来这禁足就算完事了,他可以跟着休戈去议事厅,继续窝在内室里剥坚果啃肉干,然而休戈仍旧让他只能待在寝殿,而且还调了宫城的侍卫特意来盯着他按时喝药。

  守在寝殿门口的侍卫是那个会说汉话的年轻人,他叫巴布,母亲是南朝人,父亲是北原军中一个

  不大不小的武将,他大概还不到二十岁,和安格沁年岁相仿,一直值守宫城没上过战场,故而看上去要比安格沁更稚嫩一点。

  萧然大可以直接飞檐走壁的跑出去,巴布再长两只手都拦不住他,只是事后休戈肯定会把所有的罪责压在巴布头上,萧然不愿牵连旁人,就只能继续整日无所事事的在寝殿里待着。

  何淼淼和海力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安格沁正厚着脸皮把自己的家当往塔拉的府邸里搬,伊尔特追着自己喜欢的南朝客商从狄安往崇关内运皮货,偌大的昭远城,硬是没有一个人想着进宫来找他玩一会。

  休戈早起晚归政务繁忙,几乎整日都要耗在议事厅,萧然耐着xi_ng子又多休养了两天,第十三日的时候他说什么都待不住了,他撇下只喝了一半的汤药,漱口之后就逼着巴布陪他出去。小侍卫叽叽咕咕的念叨着王上的诏令,萧然眼尾一抽,破天荒的主动欺负了一个武艺远逊于自己的少年。

  “你要是跟着我去,一会我还能和你一起回来,我要是直接自己走,你也拦不住我,到时我十天八天不回来,你说你要怎么办?”

  萧然卸了巴布的腰刀拿在手里随意抛了抛,他一身贴身劲装,黑衣短打深灰长靴,衣裤上有休戈的族纹勾勒在腰胯和双腿,他将巴布抵在廊下柱前,脚踏横栏刀拔三寸,浑身上下尽被休戈传染的痞气。

  距离一近就会闻到萧然身上的药味,清苦的味道居然能透出来隐隐的药香,妥帖精致的衣领半敞,小片白皙精致的锁骨和颈间那个兽骨挂饰尽数探路出来,当中的红珠被如此苍白的肤色一衬,竟也有了几分妖冶的美感。

  巴布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伙子,萧然离他一近他就浑身僵硬舌头发直,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他只能傻呵呵的点头妥协,亦步亦趋的跟在萧然身后老老实实的做了跟班。

  萧然只是想去膳房而已,休戈不是铺张奢侈的人,整个宫城里也就膳房的人手稍多一点,眼下早饭的时辰刚过,膳房里的人大多在专心忙活着准备中午的食材并没有察觉到他们。

  萧然能觉出来休戈这些时日的情绪不对,他想不到更深一层的隐患,只是觉得自己要是亲手做顿饭给他送去,说不定还能稍微缓和一下这种过于僵硬的关系。

  他不是会下厨的人,这辈子还没正八经的做过菜,他挽着袖子跟择菜的姑娘借了根发绳将长发扎在脑后拢成马尾,又挽起袖子有模有样的试了试案上的菜刀,他心里其实根本没底,但好在沉甸甸的刀具倒是意外的趁手,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巴布是个会做饭的,他结结巴巴的用混杂着北原口音的汉话教萧然怎么杀鸡褪毛,萧然的肤色太白了,长发拢起露出带着骨饰的颈间,袖口一挽就是皓白纤瘦的双腕,巴布眼神飘忽的厉害,他心思杂乱的教着,说出口的字句都语不达意的颠三倒四。

  “不,不行!殿君,这个不能拧,不能拧,拧不对的,不对,你要切,不是,要剁,得,得剁了然后放血……”

  纤长的指骨移开母鸡的咽喉,换成菜刀的刀刃自上而下狠狠一落,沉甸甸的刀尖骤然没入案板两寸有余。

  鸡头与咽喉割裂开的断面光滑无比,飞溅开得鸡血尚且温热,猩红的液体沿着萧然手边静静淌出,前一秒还扑棱挣扎的母鸡此刻已经干脆利落的断了气。

  萧然毫无表情的面上也溅了一点鸡血,那种血腥之极的艳丽当真是可以令人心驰神往,但更多的是让人觉得胆寒腿软,巴布自己把自己噎了一下,他沉默几秒之后才生硬的移开视线颤颤巍巍的转身去帮忙烧水。

  拔毛卸骨萧然皆是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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