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_崇关北
太平小说网 > 崇关北 > 第28节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28节

  家,祖上研习最精的是山川地貌,文夫子通晓着世上每一处高山河流,萧然唯有在门口听他的课时才不会昏昏y_u睡,文夫子也跟其他的夫子不一样,兴许是看他听得认真,就在门口多备了一个小板凳给他,有时还会放一筒酸甜可口的凉茶。

  后来老皇帝再兴兵戈,开了崇关主脉上的一处巨矿,满朝皆是恭贺的风向,所有人都说苍天有眼,有了这批新矿,南朝的兵力再提升两倍也不是难事。

  唯有这个病弱一身的文夫子,素衣白袍上殿死谏,他说崇关为南朝大半地区的水文之始,山底暗河错综复杂,余脉开矿已是铤而走险,再动主脉势必会让山崩关塌万劫不复。

  没有人肯听信他,老皇帝为博一个不杀士人的好名声还没有治他冲撞大殿的罪,萧然记得很清楚,那日他陪着凌睿进宫,孱弱的文夫子就生生撞死在正殿的漆柱下,血和脑浆流了一地,儒雅的白衣夫子被那日值守的侍卫们用草席裹着抬了出去,凌睿站在他身前,仰着头抬脚迈过那滩血污,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个教了他数年的老师。

  那年萧然十二岁,文夫子在上殿的前一天跟凌睿讨了他去帮忙搬书,他抱着书箱跟在夫子身后,青年用瘦削的手掌抚了抚他的发顶告诉他尽管往后看,再过十三年崇关必有大乱。

  “说实话,他瘦得连半箱书都拿不动,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能把自己撞成那样……别人都说他是疯子,可能也就只有我信了,但是已经十三年,过了今年就是第十三年了。”

  萧然用勺子搅着已经有些凉的羊汤,他没敢抬头,生怕休戈眼里也露出和那群人一样的不屑和嘲讽,他抿唇贴上碗沿打算把汤喝了,休戈先一步劫了他的碗,帮他重新从锅里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我更不是因为凌……我是师父在关外捡的,不算什么南朝人,你要开战我就陪你去上战场,我只是想让你再等一等,如果能是真的,你能…我们能回避很多伤亡。”

  萧然换了一个措辞,他捏紧勺柄抬头去看对面的男人,休戈披着一件敞怀的单衣,蜜色的x_io_ng膛大大方方的露在外头,陈年的旧伤已经很淡了,他实在不行看见那些趋于完好的皮肉再添新伤。

  回应他的是一个吻,男人汲走了他嘴里肉汤的香气,还掠走了他的津液与呼吸,萧然指骨颤栗的厉害,烛火晃得他眼眶发酸,休戈信了他,一个南朝夫子以死来警示世人的言论被己国是若无物,而十余年后终究是被千里之外的异国国君所相信了。

  “我会等,我信你,你信的人我也信,我会等到明年开春再说,阿然,你放心。”

  萧然头发还没有干透,休戈抚着他的发顶用力揉搓了好几下,也不知道是试图安we_i自己白日里的鲁莽还是吃什么十几年前的飞醋,他反复吻着萧然的眼角,就这样像个无条件相信旁人的幼稚孩童一样,压上了兵将与臣民的xi_ng命。

  第十八章冬日祭

  陈九回到南朝皇都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全须全尾的离了北原,却在南朝的土地上被一伙追兵整整追了数日,围剿他的皆是南朝人,一招一式尽是暗卫的作风,可最奇怪的是这些追兵不是要杀他,而是一心要在他身上找出什么东西。

  陈九笃定这并非凌睿嫌他办事不利而遣出的影卫,他一贯心思细腻老成,用尽浑身解数与追兵纠缠许久,最终弄清这伙人并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杀他带回来的萧然。

  他在已经无人居住的景王府里见到了凌睿,空荡荡的小屋是萧然曾经的住处,时至今日这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连一件衣服一根头发都荡然无存。

  陈九吊着最后一口气跪在凌睿面前将所有的事情一一讲清,便装出

  行的凌睿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事实上自萧然离开都城一去不回之后,他就再没有笑过。

  陈九将萧然的话尽数转达,早在十年前他就见识到凌睿对萧然的执念有多可怕,死寂一片的屋子里他只能听见自己身上血往外流的声音,他最终因为伤重而倒在地上意识模糊,凌睿叫了随行的侍卫进来带他去治伤,他浑浑噩噩的陷进一片黑暗之中,等到他清醒的时候前朝与后宫早已变了光景。

  凌睿回宫后去见了他的皇后,这是先帝为他选得良配,柳氏的母家曾扶持先帝上位,是满朝文武之中最富声望的世家,许久未见的女人在他面前款款而拜,衣裙端庄眉眼明艳,凤冠中的红珠不低一双明眸眼中的半分光彩。

  这便是世家出身的嫡女了,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毫无瑕疵的模样,即能撑母仪天下的担子,又能艳丽温婉引男人怜惜。

  凌睿曾想只要她安分守己,他便留着她,他早已在自己的寝殿边上为萧然隔出了一个偏屋,等萧然回来让他夜夜专宠,有这样一个贤淑规矩的皇后在,他也好用她来挡一挡随之而来的非议。

  可萧然不回来了,不仅人不回来了,而且连一件东西也没留下,柳氏亲自替他打理了旧府中的摆设与物件,他再三下令不许任何人动萧然的住处,可就在即将清理完的那一日,萧然的旧屋走了水,除去砖墙砖地,其余一切都化为灰烬。

  凌睿对她的杀心在萧然旧屋被烧的那一刻就已经存下了,至于她暗中使人去截杀可能接回萧然的陈九这件事,说到底只是个火上浇油的引子罢了。

  凌睿仍是皇子的时候永远都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贤王模样,他对柳氏的母家一向毕恭毕敬,即使称帝之后也纵容柳氏的父亲在朝堂上肆无忌惮的指点江山,他放的线够长了,长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一定会忌惮世代忠良的显赫世家,长到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会知恩图报善待助他登基的妻子。

  连一向聪颖的柳氏都觉得凌睿不会问她的罪,事成她是清了一个隐患,事不成是给凌睿一个哑巴亏,只需让父兄在朝堂上多多帮衬便能弥补,在她看来,萧然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影卫而已,更何况当年凌睿自己也是站在猎场外对他见死不救。

  然而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凌睿了,予她凤印与后宫大权的俊朗帝王朝着她伸出了手,她嫣然一笑想扶着男人的手臂窈窕起身,然而她扑了个空,凌睿钳住她的颈子命侍人掰开了她的口,药丸沿着她的口腔滚过咽喉直落腹脏。

  明宣十四年冬,也就是南朝仁景帝上位的元年,这一整年于南朝诸臣而言都是动荡不安的,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各国威胁平定,崇关开巨矿铸兵的这个冬天,南朝朝廷里最先倒塌的并不是为其他皇子鞠躬尽瘁的世家,而是当今皇后的母家,曾扶持凌睿走上帝位的太师府。

  新帝念夫妻旧情,并未苛责新后,可皇后柳氏与父母兄妹情感极深,以至痛不y_u生整日以泪洗面,最终神智疯癫在宫中纵火,其贴身的侍女看着她神情恍惚的走入火中,最终只剩枯骨一具。

  新帝仁厚,将她追封谥号摆入宗族灵堂,然而无人知晓柳氏的遗骸最终只是被扔去乱葬岗做了一具孤坟,她永远不会进入皇陵陪在百年之后的凌睿身边,仁景帝在棺椁里空出的那个位置,是留给一个永远不会回到他身边的人的。

  南朝的风云变幻没有逃过休戈的眼睛,他挑挑拣拣的说与萧然听,萧然兴趣缺缺的听了两句就嫌他吵,不是拿榛子和肉干堵他嘴,就是直接用靠垫或是书本砸他。

  海力斯在初冬回了昭远,牧区回城的官员理应先去见休戈禀报各项事宜,他进是进了议

  请收藏本站:https://www.tp33.cc。太平小说网手机版:https://m.tp33.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