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畸形荣耀与剑决_当剑流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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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畸形荣耀与剑决

  剑宗是个教人修行的宗门,虽然不只传教给弟子修行之法,但也不是交给弟子追名逐利的元凶。

  你们如果这样认为,那剑宗就好不冤枉了

  之所以剑宗弟子,都这样冒火的看向聂天扬,是因为不知从何时起,剑宗的弟子们,把得不到前辈的注目,看作为一件很可怕的事。

  可能是前辈们稀缺的称赞与评价,被没有得到过关爱的弟子放大了,分外的觉得珍贵。

  所以没有弟子喜欢身置在冷宫里,长年见不到如阳光般的注目。

  希望获得关注的异样心理,在剑宗的弟子身上几乎.,不被觉得这样的性情流露是否正态。

  有时看来近似偏执,但剑宗里,每个人无不如此,自然每个人都察觉不到这是否可笑,认为名声足够响亮到无人不知是对的,并以籍籍无名为耻。

  世事之中的剑宗弟子,拼尽全力的去优秀,去出众,在一方领域里做出震动般意味的名气,让听闻到的世人惊叹,觉得剑宗满门英才,对其默然敬畏。

  神圣般的光环也就在朦胧与神秘中被赋予,诚如弟子的优秀从不让人失望。

  世人也不认为剑宗弟子们的心理有何不妥之处,事实上它所带来的效果是积极的,正面的,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对此心生讥笑。

  但聂天扬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

  他不缺少名气,到哪里都是被受注目的所在,无需为了别人的眼光而刻意去做些什么。

  如此,当他看见修为足够傲人,品格与礼教无不上上的师兄弟们,在做着自己看不见的荒诞,想要踩上自己的肩膀,尚且乐此不疲时,笑意,也就不是讥笑的讥笑了出来。

  他不会开口解释自己在笑什么,因为他明白那是怎样的偏执,绝不是一句话可轻易改变的东西。

  但这个笑容在王顷看来意义就非同小可了

  这是什么这是何等程度的轻蔑这是又是何等程度的狂傲是他们认为聂天扬徒有虚名实则仍是不甘承认的嫉妒,是在偏执中才能看见的嘲笑:看啊,你们这些可怜的跟屁虫,也就只能是跟随在我的身后,永远看着我的背影,差距,又岂止这一溪之隔这般庸碌之人还来追杀我,都激不起我恐惧的心情,我如何还能逃的下去来啊,我停了下来,来啊,我在看着你们,来啊,你们敢追过来吗

  无言嘲讽会被领略的更加深刻而趋近刻薄,籍籍无名尚且别看作是耻辱,被看做垃圾就只能用奇耻大辱来形容了。

  这也便是为何聂天扬不逃了,王顷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原因。

  “聂天扬宗门待你有再造之恩,师长更是待你犹胜亲子,如今竟然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妄为剑宗弟子为了儿女私情,竟然抛下数万将士的性命,私离险境,你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数人将剑横在胸前拔了出来,金属摩擦的声响,将四周的寒冷催促到了极致。

  此时为深秋不错,但众人的身上仍旧穿着微薄的单衣,在暮北的时节面前显得仓促不堪,虽然抗的住,但仍旧寒冷。王顷说的话,便是天下人对这件事的大体看法,哪个角度看来,聂天扬这种人渣都该死,带着别人的妻儿私奔,绝非名门之后能有的行径。

  寒冷的夜风吹的人手脚冰凉,却凉不过能冷人心的质问,无论聂天扬有什么缘由,王顷的这番冷喝都没有错。即使动手无需这种看似很是废话的废话,但他还是想亲耳听听,聂天扬怎么解释。

  明知前路昏暗无光,甚至性命无法自已,还是选择,需要的不只是勇气那么简单。

  这边充满希冀的预想着聂天扬大谈真爱无悔,或者是避而不答,做高深状,却没想到聂天扬开口便逼得王顷动了真怒。

  流水轰鸣,使得人心胸起伏,与豪杰共话生死,显得颇为适宜。

  聂天扬胯下的瘦马刚刚还在为刚刚透彻心扉的凉爽而发抖,却慢慢的体味到了主人的震怒,得到安慰般的平稳了下来。

  聂天扬沉吟,不急不徐的开口。

  “既然剑宗已经将我除名那么还谈个屁妄为我根本就不是剑宗弟子又何谈违反什么宗门戒律战场上死人,天经地义,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不要胡乱牵扯到聂某身上,非要说害人皇帝作为始作俑者,岂不是害人更多你们剑宗连年给战争输出害人的人才光明磊落吗说聂某害人,聂某还说我抵御强敌救人无数呢。”

  聂天扬口吻似笑非笑,如同火上浇油,将王顷的怒气撩拨到了极致,也让准备出手的数人眼前一黑,一口鲜血险些喷了出来。

  修行之人的素质一般极高,特别像是剑宗一般的宗门,在与其他宗门对骂时几乎一天一夜也不见一个脏字出现,可见嘴上是极有分寸的。

  所以聂天扬对话王顷,捎带屁之一字一定是故意的

  而什么已经不是宗门弟子,不受戒律惩处,什么说到害人,宗门并不光明磊落,更是歪理尽现,让一向将剑宗威严看的很重的弟子们胸口发堵,无语凝咽。

  连称呼剑宗都开始用你们剑宗,你妹的立场分的到是很明确啊

  眼前仍旧黑着,王顷气急,心中如是的想着。同时心中感到一阵羞辱,对聂天扬的原形毕露更是大感失望,思绪飞动,他要反击但不可被聂天扬咬到口实。

  “聂天扬你不要逞口舌之利像你这种品行败劣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何况你犯戒在先狡辩不得剑宗养育你多年待你只有恩情虽然将你除名在外可你开口诋毁的也太过轻易了吧”

  王顷身后,数人听罢,心里好不痛快,看向王顷的眼光也流露出敬意,聂天扬的话,他们明知道是不对,但总是感觉歪理歪据的,轻易反驳不得。

  但王顷之言,句句直指破绽,还滴水不露,着实让众人心胸一畅,算是把自己想说说不出来的话给道了个干净。

  没有人领略到,这是否是王顷一贯的口吻,只是觉得用这样的话来教训聂天扬,听着很舒服。

  而聂天扬,自然不会只听得见弦中意,甚至王顷开口,他的脑海中就浮现了数张微熟微精的面孔,突然发笑,他一向认为,道理不是喊出来的。

  “诋毁的轻易吗如此看来聂某确实是个薄情之人呢,但相比剑宗甚至没有将事情调查清楚,便急着将聂某除名而言,聂某觉得我聂天扬的身上,实在还存在着不该有的妇人之仁呢。”

  隔着飞瀑下急流的溪水,夜色下,聂天扬的笑脸上,一丝失望,一闪而过。

  有事,他懂,剑宗懂,苏家懂,他们不懂。

  “剑宗最擅长的剑术,是在人的骨头上刻字呢”

  哈哈一笑,聂天扬只当是看戏,看着气急声高的王顷。

  理只会掌在上位数人的手中,容不得在他们眼中的罪人反抗,如果没有带着心爱的女人私奔,恐怕是没有机会将这个道理看的通透。

  剑宗的反复,冷漠,让聂天扬失望了。

  身处在别人无法想象的境地,他才能够有幸看清剑宗是否是真的有情,给过自己一切的宗门,是何等的嘴脸。

  本来一些话,他想问,却是不需要了,因为见微知著,他心里有了答案。

  “我在你们这个年纪,怎么就不像你们一般单纯呢”

  眼眸中腾的涌起杀机,聂天扬在说着什么,他没听懂

  不过,却仍就感觉出聂天扬在轻视他们,践踏他们信奉的东西。于是都是产生断断不能忍的念头,出于要证明自己的心理,挥剑相向

  以前对聂天扬不满是嫉妒,如今有过简单交谈的弟子们都深深的觉得,这货实在是欠揍,甚至有种抓到后按地上踩脸的冲动。

  这个带起头来的人自然是王顷,剑宗少有踏入剑心境界的天才,数人中唯一曾经与聂天扬交过手的人。

  那是一次示范类的较量,所以并不算是正面的刚过

  体内匆匆聚集起白蒙蒙的灵力,然后流向四肢百骸,王顷整个人仿佛都有了一丝白色的光亮,威压散发出的一刻,像是突然形成的疾风,将一草一木滚荡开来。

  紫微境八重以王顷如此的修为,甚至比之一些小门派的掌门不遑多让。

  修行者步入紫微境中,伴随着就会产生身体之外的威压,世人眼中,高手与非高手的划分,便是以此为界限,紫微境八重,威压已经不是气息那么简单,而是可以被触觉感受到的实质了。

  空气中滚动着波纹般的压力,那是可以让人莫名心跳加快的力量,是一种可被嗅到的危险讯号。

  只是这个先以威压试探的手段,让聂天扬怎么说呢

  嗖啪

  如果在境界上有着三重以上的差距,那么这种讯号是可以被预先感知得到的,于是在这个讯号没有奔跑到一半的时候,聂天扬动了

  几乎是本能的将手中的长剑竖起,王顷飞临到溪水上方的时候,一阵猛兽般的危机感突如其来将整个人变得僵硬,与此同时的捕捉到一个身影,漫不经心的横扫出一剑。

  力道仅仅使王顷猝不及防下后退了一个身位。

  身影因停止而清晰,聂天扬出现在了王顷的面前,冷漠的脸上没有讥笑,只是仍旧让王顷脸上一红。

  聂天扬非穷凶恶极之人,所以第一次的交手,他没有认真,只是想告诉王顷,这不是比试,生死对决也没有这般的软绵绵的进攻。

  “你没有在战场上历练过,不算我让你。”

  横着扫出的一剑带有万钧之力,聂天扬声音响在王顷耳侧的同时,招式一模一样的劈在了王顷的剑上。

  凶狠的力道险些将王顷手上的剑击飞出去,勉强把握住剑柄的王顷下落在冰凉的溪水中,起溅一人高的水花。

  这一剑,用上了力道,仍旧算是提醒。

  像是被痛醒了,王顷顾不得虎口的疼痛,重新执掌起剑来。

  与之有过数十年的交情,王顷的剑感还在,只是被聂天扬的打的有些迷茫了。

  但他,紫微境八重,毕竟货真价实

  啊

  厉吼了一声,王顷的剑下,涌现起层层的水雾,长度尺余的剑芒眨眼窜出急势不知比刚刚翻了多少倍

  厉鬼波动剑,明宗阴派的至强之剑。

  王顷感觉到自己很慌,这股恐慌很莫名,不像是被之前两剑挫削的锐气。

  他惶恐,以至于第一次将自己最强的一套剑法先行用了出来。

  数百声厉鬼的嚎哭隐隐的响起,冰冷的水汽似乎助长了这一剑的威势,一股阴寒将王顷上方的聂天扬笼罩的完全。

  脚下涌现起不弱的波动,聂天扬的手上的肌肤甚至都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刺痛,厉鬼的呼号自然激不起聂天扬的恐惧,不过却很诡异的引起了心神的晃动

  “似乎不弱啊”

  迅捷的一剑在聂天扬的眼中并没有多快,但手上隐隐的刺痛与晃动的心神让他察觉到了这一剑的诡秘。

  不过,还是不够

  双臂旋转中缓缓的开展,聂天扬的经络之中,数不清的星辰般的光点刹那间摆脱了静止,疯狂的窜动

  速度快的捕捉不清魅影,聂天扬像是根本没有动过,一剑剑平平的削落

  金石声鸣,冲撞般的乱流如风肆虐,让王顷身后的剑宗弟子心惊,如此般恐怖的波动之中,他们根本插不上手

  当当当

  剑声好听的碰撞,连响成一片,聂天扬剑下,王顷声势滔天,却始终不能跃出水面。

  越来越猛烈的波动像是挤压在狭小的空间里,变强,却始终破不开壁垒。

  论剑术,同辈里没有人可能是聂天扬的对手,面对同辈的年轻弟子,聂天扬剑下甚至没有破绽。

  剑道与棋道相近,一手又一手的看似无关,却无一手不是在构建着一张网罗,缓慢的将对手驱近死角,直至压迫到无法翻身

  流霜剑刺出第一道剑口,未做停留便瞬间抽了出去,只是一股寒冷,却冷在了王顷的背脊上,让他接下来的行动一缓

  又一剑刁钻抓住破绽,刺在王顷未及挥出小臂上

  聂天扬剑尖轻挑,血迹崩现

  王顷手臂火辣,背脊上却是一片冰寒。

  当

  力道蕴至双剑交锋时发动,刹那间如晨钟般惊响,响动低沉震耳,敲的王顷心中一痛

  连带着招架的长剑,王顷实实在在的跌落至冰冷的溪水,吐出的血水与溪水混在一起,不做停留的飞流不见。

  “师兄”

  数声惊叫,剑宗弟子急冲冲的上前。

  噗

  脚下的青石斧凿般的划开一道剑痕,刚刚还想要接近王顷的剑宗弟子生生停下了脚步,看着地面撕裂般恐怖的剑痕,瞬间清醒。

  数人抬头,聂天扬瞪视,瞪得数人如得到某种命令般的立在了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流水轰鸣,不停着冲击着王顷的身体。

  场面有些诡异,仿佛剑宗的弟子在被迫看着王顷的狼狈,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挣扎站起。

  “我输了”

  捂着伤口,冷的发颤的王顷自牙缝中吐出一句,眼神盯着聂天扬像是等待着某种发落。

  看着王顷的眼神,前一刻还冰寒无比的聂天扬忽然翘起了嘴角,在他而言,这一次,才是讥笑。

  无比的失落打击着王顷,王顷的失败也在打击着岸边的数人,他们没有想过,聂天扬如此之强,强的超出预料

  “我愿与剑宗有个堂堂正正的了段,剑宗的每一个人都可以。”

  还未从打击中平复,聂天扬的话,让每个人的瞳孔骤缩

  “没错,剑决,以剑宗的方式,和剑宗有个了断。”

  这种连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我还是说的明确点好,聂天扬心中如是的想着,再次开口。

  其实相信他不需要说第二句,王顷便能听懂他的意思,不过看了众人脸上的表情,聂天扬还是再次讥笑般的解释,肯定他们心中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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