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3-_听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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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3-

  ("听牌记");

  下电梯到门口,

  有人一身欲.火被浇寒了半成。因为梁昭回家前叫了外卖,一份新疆辣炒米粉,两盒草莓牛奶。

  她从他怀里逃出来,

  去和外卖小哥交接。后者见她满脸红晕、张皇失措,还关切,

  “需要帮忙伐?”

  “帮什么忙?”

  有人贸贸然抢答,也拎走梁昭手上的大包小包。那小哥权当自己多管闲事,摸摸鼻子就走了。

  开门进屋的时候,

  梁昭难免挟怨,

  “算我求你,能不能不要一喝酒就撒泼发疯?我真的会生气!跟踪、堵车、私闯民宅,

  这些没品勾当也亏你干得出来。”

  而顾岐安斜靠着门,已然歪歪倒了,

  他一脸乞怜状,“让我进去坐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

  “至少等我醒半成酒,能好好走路。”

  他必然是装的,

  睁眼说瞎话,

  方才耍流氓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呢。梁昭才不买账,

  偏偏她作势要阖门了,他手还掌着门框,

  不怕被夹。

  下一秒,

  就在她闪神或者心软之际,顾岐安趁虚而入,

  也顺手狠狠带上门。

  二人一时面面相觑。某人嘴唇上还有她被亲花的口红,像从她身上榨出的汁,抑或吸食的血。

  梁昭气得不理他,转身到桌边拆外卖。她其实是个素食主义,

  也好清淡口,但斋戒太久也会极为地想吃辣,最好能辣得鼻涕眼泪一把流。

  眼下,她就潦草绑个马尾,蹲在椅子上,一口辣米粉一口草莓牛奶。

  而狗贼已然自顾自歇到沙发上,阖眼假寐。又把那投影仪捣鼓开来,随手挑了部片子,是他从前最最不感冒的国产喜剧,《心花路放》。

  这片子妙就妙在过去与现在双线并行的叙事诡计。于男主视角,是他与妻子离婚后一路“猎艳”去大理的和解之旅;于妻子视角,是她当年说走就走前往大理而遇见男主的时光溯回。关于释怀也关于七年之痒:你从过去奔向未来,我从未来回到过去。

  直到梁昭吃不下去了,她拎起牛奶站到沙发边上。

  幕布上正好演到男女主初见。妻子的怪癖是从来只吃橘子皮,剥开橘子拿皮泡水喝。男主觉得浪费就把橘肉扔进啤酒里。后来这个互补的习惯维持了许多年,哪怕是离婚之后。

  梁昭:“他们都说这是宁浩导演最烂的作品没有之一。”

  “烂吗?我倒是认为很独特。得到的都是侥幸,失去的才是人生。”

  “顾先生,你怎么突然矫情文青了?”

  沙发上的人闲散掀眼皮子,冲她晃晃手机,“因为才从豆瓣上看了影评。”

  看吧,这个人。梁昭无语至极地坐上沙发,把他挤到角落,“滚一边去!你怎么好意思大剌剌占主人的位置?”随即双脚剔开拖鞋,拎上来,也把玉桂狗的抱枕捉到怀里。

  “小东西还挺别致,什么时候买的?”印象里,她成年以后就不喜欢这些毛绒绒的玩意了。好比他们用来压车的那些娃娃,顾岐安问过她,要不要拿回家里。梁昭拒绝,理由是不想打扫卫生的时候多一桩累。

  “是赵家小囡送的呀。”

  梁昭说,之前赵太太托到她找濮素海淘母婴用品。

  她上门去送。临别之际小囡就坐在阿嬷怀里,要亲亲她,也把手上的玉桂狗给了她。

  顾岐安托着太阳穴笑,“看来她还算喜欢你。”

  “那当然。这世上才不止你一个人有孩子缘。”

  “可是要不是我的话,你从哪里认识赵老贼他们一家?”

  梁昭白眼,“你真无聊。连这也要争个输赢。”

  幕布上,电影来到尾声。男主朋友大婚,已经二婚的妻子携丈夫来出席,和男主在走廊寒暄。二人忽而像两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你挺好的?——

  挺好的——

  挺好的……

  梁昭哭笑不得,“看他们说话好累。”

  “原来你也知道啊,”顾岐安扭头来看她,“我有时候和你说话就像这么累。”

  “那你别说!”被冒犯到的人气鼓鼓站起身,把抱枕抡到他脸上。

  顾岐安眼疾手快地接住,拿下抱枕,面上不无愠色,“发什么神经?”

  他去钳制她双手,翻身把人制服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视角,看梁昭嘴巴辣得红红地,刚想嘲笑什么,岂料她泼蛮地一记窝心脚踹上来。

  好在顾岐安反应快,截住了,热手触到冷脚冻得他冷嘶,“怎么这么凉?”

  “松手松手!痒死我了。”

  “别闹!”顾岐安按住她,手指蛮横捏住她的脚,从抚摸到捂热,“也是。你一年四季手脚都是冰凉的,怪谁呢?怪有人宁肯冻死也不愿意多穿些。”

  “顾岐安你个臭不要脸的。离婚了还碰我脚,你知道这放在古代叫什么嘛?你怎么敢的呀?快松手!痒死我了……我宁肯冻死也不要活活痒死。”

  可惜这个人,死猪不怕开水浇。梁昭越局促狼狈他越是得意不已,就这样牢牢辖制她的脚,力道时轻时重,而他眉眼里满是认真。

  她很少在手指上涂甲油,只涂脚趾,要么全黑要么樱桃般的红。衬上脚腕不知何时文的一朵海棠,灯光下看,妖冶并风流。

  顾岐安看见文身就不由一愣,“什么时候弄的?”

  “上个月,和濮素一起。”

  “很好看,但是这个位置也必定会疼。”说话人摸上她脚腕。这地方没什么皮肉,只嶙峋着骨头。他仿佛能透过花瓣进/入她骨髓。

  “嗯呐。我可不得体验一下某些人为爱文身的骨肉之痛嘛,毕竟别人的肉贴不到自己身上,当真贴到了,才发现,确实怪疼的。顾先生勇气可嘉,但我也得提醒你,情深不寿。”

  顾岐安眼神一深。

  “这句俗语不是这么用的,”他纠正她,“情深不寿这个词,我也担当不起。”

  窸窣且暧昧的气氛里,绵密触感从脚心去到别处。等梁昭反应到自己今天穿的是开衩旗袍,方便他作案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了。

  单臂撑在她耳边的人,垂首来吻她,“梁小姐,你这副炸毛的面孔委实叫我很惊喜。”

  梁昭如何躲得及。无论她脑袋别向何处都能给他拨回来,他吻技是很了得的,时而清浅时而蛮横,手还不时拨拨她耳垂,快窒息了,就退开来亲亲她鼻尖,片刻,又继续吻下来。

  晕头转向里,梁昭全然像一枚熟透的红豆,翻来滚去地颠簸在他舌尖上。

  烈烈酒气在呼吸间来回渡换。梁昭一脸潮红,本能地挣扎,偏偏顾岐安拿膝//盖抵在她双//腿之间。做手术的手,拥有最职业且天赋的灵敏度,精准窥探到属于她的热情与战栗,

  而梁昭不得不去旗袍下摆里把那只手抓出来,“不行,”她哀怨呜咽,“哪有离了婚还堂而皇之做这个的?”

  天晓得她脑子里那么多恶狠狠台词,出口的却只有这句,不仅丢脸还傻气。

  “我是说,既然结婚是将人类耍流氓合法化。那么离婚再耍就是作奸犯科。”

  顾岐安始终不为所动的神情,眼里火光又旺了几成。捉着她的手,到皮带搭扣处,轻轻松松一解,那金属材质就击地一响,

  “那我今天还偏要作奸犯科一回。”

  说着正要欺身而上,梁昭下意识脱口,“顾岐安……你好歹把灯关掉。”

  只这一句音节破碎的话,像默许更像投降,顷刻塌了他全部理智。

  顾岐安双手用力要捞抱她起来,梁昭摇头不肯,“就在这里。”

  “为什么?”

  “我才不给你去我的床。”

  “你不给?”横抱起她的人反骨起来,“那更不能由着你……”

  人类需要被道理驯服的秩序,也需要违规与反抗的愉悦。

  好像是把十几年从课本上学来的清规戒律“推搡”了一下,知其不可而为之。那种轻佻与极乐,很难找到替代品。

  眼下,顾岐安就是在亲身示范梁昭,学会释放自己、饶恕自己。

  他要她睁开眼看着他,看他是如何一记记缴获她的心身。梁昭不肯,此情此景,也只有床单上被死死揪乱的褶皱能理解她,像个仅剩半条命的溺水者。

  最最濒死的档口,可怜见的人满头细汗,不得不双手抱着他脖子苦求,求他慢点,或者停下来,“不然我真的会死……”

  “你不会死,”顾岐安喊她傻猪猪,拨开她面上凌乱的发丝,“头发养长就别再剪了。”

  “那可由不得你。我短发明明也很好看。”

  “好看个鬼!”

  直男癌审美告诉他,美人就该蓄长发!

  不听话的下场就是更疾更猛的力道,近乎撞得她灵魂也支离破碎。

  发酒疯的人越发暴戾起来,气息抵在她耳畔,问出数日折磨他的心结,“这地方别的男人来过没有?”

  “这地方”才不是指房间或者她的床,而是……啊,他又一记发狠,梁昭欢愉但也疼痛,“没有没有!只有你!”

  “那这里呢?”

  救命。梁昭羞愧得双手捂脸,又去盖他作死的嘴巴,“你不要胡说了!好端端地计较起这个。早知如此我就该睡几个男人,气死你……”

  有人闻言发了性般俯低下来,眼里阴鸷无比,“那我真的会死。”

  随即双唇堵住她呼吸,

  “带你一道死。”

  床头柜上水培着一支新摘的栀子花。满室馥郁花香里,那剧烈并臊人的动静叫梁昭像跌在云端上,载浮载沉,直到她终于隐忍不住地骤然颤抖……

  顾岐安才无比错愕地停下来,眉眼里有惊喜也有戏谑,看得她好难为情!

  “昭昭,你喷……”

  “啊啊啊啊啊,你不许说!”

  收拾好的两个人,没清醒多久就各自睡去了。

  梁昭一宿无梦。而顾岐安却没这么幸运,他做了个颇为诡异的梦,时间进度来到数年后,二人早已陌路到毫无交集。

  结果某天他突然偶遇到她,这还不止,她身边牵着个小女孩,五官活脱脱复刻版的小梁昭。梁昭去买冰激凌,女孩乖乖等在原地。

  顾岐安壮着胆子上前问,“你妈妈叫什么?”

  “叫梁昭呀……”

  即刻他就吓醒了,吓得浑身冷汗。

  转头四顾,屋里哪还有人。梁昭大清老早就起床走了,在床头柜留了张纸条给他:

  我去上班。请你起床后立即收拾衣服走人!

  下一行划线强调:

  要有炮/友的自我修养,哟!

  有人想将那晚当作黑历史般彻底尘封,就有人像品茶回甘般地时不时重温记忆。

  以至于,顾岐安周遭的人都觉得他近来很神经质,总是冷不丁淡笑,又不知笑个什么。问他他也“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也”。

  当然,每每当他回到老宅,这份好心情就会搁浅。

  顾岐章回国这阵子,一直携妻儿暂住在老宅。说实话,作为长子长兄,这些时日他待家里人并不薄。不仅托了些人脉给老爷子请来国外专业的理疗师,家里家外,也经常帮着顾父的生意打点一二。

  从来百善孝为先。顾父很难不满意老大,相形见绌下,也越发拿起老二的不是来。

  端午节家宴,顾岐安院里有事耽搁了些,迟到了。

  顾父当着众亲友就发难他,“不争气的东西!平白叫几桌子人饿着肚子等你,你何德何能?”

  顾岐安什么人,打小你越骂他越来劲。当即浑不吝地还嘴,“你们吃就是了,等我做什么?难道我来了能叫你砸吧得更香些不成?”

  “还有脸回嘴?蠢物!”

  顾父心情欠佳也有缘故。这段时间,有不少人碎嘴顾岐安的姻缘。舌头底下压**,真相被传得面目全非,有说夫妻不和一方出轨的,也有说顾二那个不中用的,传到顾父耳里,一样的臊白**。

  加上他集团内部出了些岔子,员工投诉待遇不公。眼下顾父就新仇并旧恨一把清算,气得拍桌子也打板凳,

  “没你这么干的,跑了媳妇还把房子一道送出去!你当做慈善?老子挣钱养出个败家货。”

  “别介。人血一般红,谁又比谁高贵啊?”

  顾岐安全不给父亲面子,当场就叫大家评评理,我前些天还接到个女人电话呢,问我上哪联系我老头,

  “你放心,我给回了。免得她自讨没趣燥你一鼻子灰。话又说回来,你都这把年纪了,可以啊……”

  话音甫落,顾父就抡起手掌,好在老大急急拦住了。

  这个档口,顾岐章也只能让老二先回家,“听我句劝。上年纪的人肝火旺,别回头把他气厥过去。”

  兄弟俩站在门口,同父异母的长相迥然不同。岐安是桃花眼的风流俊秀,岐章就是国字脸的四平八稳。

  大抵相由心生。后者也早早当家成熟了,关键时刻更把稳些,他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其实换作我又何尝没有?但你权当为了自己生母,有些事,你一天不改姓,就一天争不出个结果来。”

  和煦夜风里。岐章无奈一笑,“就好比我,当真想继承点遗产还得去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

  “是的。”毕竟严格说起来,他生母当年找到顾家,肚子里的来路并不算明。

  顾岐安荒唐一哂,“**有病。”

  “你瞧,相比之下你命好许多,至少从来不必受这些莫须有的猜疑。”

  “只怕亲生的到头来比不过路边一条野狗。”

  岐章让他消消气。又说起其他事,问他有没有心思再婚,“毕竟你今年已经三十五了。男人立业不成家像什么话?老头老爷子你是知道的,我迟早还要回去,早晚他们得问你讨香火。”

  顾岐安沉默,一言不发。

  眼见着他不想说,岐章也不为难,只出门送他到车上。出于手足情地交代一句,

  “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我有急事也自然不跟你客气。”

  在家宴上受了气的人,随即就支使小钱,把车开去梁昭那里。

  后者没明白,“还去啊?”没你这么死缠烂打的。

  顾岐安极为泼皮地一踹他椅背,“轮到你来管我该不该了是吧?”

  ……那可不敢。

  问题是她也未必在啊。果不其然,车子赶到小区的时候,顾岐安拨电话给梁昭,那头就死活不接。

  他只好改短信:接电话!

  几分钟后,梁昭终于主动回电过来,接通后声息却十足地恹恹无力。

  顾岐安问她怎么了,在哪。

  “在医院。肚子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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